有這樣的魄力,以至於挨了好幾下啤酒瓶,再深一點就傷到脊髓。
這女人不簡單呐。
……
林傾月邁出警局,剛呼吸一口帶著涼意的空氣,下一秒,鋪天蓋地的眩暈感席卷而來。
她的鼻腔裡充溢著血腥味,她的和男人的,滿目的血紅色,看得人心驚膽戰。
但她終於作出了這一步,以這種決絕慘烈的方式。
一不小心就會身陷囹圄的方式。
她再也受不住,俯身嘔吐起來,一直到眼淚都流出來。
背上的傷口好像又裂開來了,疼得鑽心。之前一直忍著,如今她終於疼到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
好想要徐路梔抱抱。
她好想衝到徐路梔面前,告訴她,她已經可以堂堂正正站在陽光下。
林傾月點開聊天界面,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自己發出去的信息,刺目的“我們分手吧”。
她心口抽疼,她一點也不想分手。她只是擔心,如果被拘留,再被逮捕,從一審二審到服刑,短則一年半載,多則三五年,徐路梔都聯系不上她。
她不能讓小朋友牽念掛心,更不能耽誤了徐路梔的前途。
林傾月眸色一暗,想給徐路梔報個平安,想跟她說自己並不是想分手,想跟她說自己很想很想她。
但她又突然間害怕起來。
怕會拖累徐路梔,怕徐路梔會害怕手裡沾血的她,怕徐路梔會覺得她太殘忍。
用了真心,就總是患得患失。
林傾月忽然想到臉上的傷,她急忙打開前置攝像頭,頰邊高高腫起一塊,醜陋不堪。
她有些煩躁地關了攝像頭,好醜,醜到自己都不願意看。
而背上的大片傷口,更是不知道會不會留疤。
林傾月想起徐路梔對她美貌的癡迷,心中無端忐忑起來。
她不好看了,徐路梔會不會不喜歡她了?
再等徐路梔長大一些,她是不是就會明白,比自己好看的人還有很多,並且又漂亮,又有才華,還有錢。
而此時此刻的林傾月一無所有,除了一清二白的自己,她再沒有別的可以給徐路梔。
更何況,她剛剛親自跟徐路梔說了分手。
小朋友肯定難過死了吧,但沒關系,過幾天她就會忘了自己的。
只要她消失在臨城,徐路梔就會找也找不到,順其自然,過一陣子會找到真正適合她的女朋友。
或者男朋友。
林傾月忍著身上的疼和心裡的疼,慢慢走回了家,她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比起來到臨城的一包,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有不少是徐路梔在她這裡留下的。
林傾月俯身,背部一抽痛,她嘶了一聲,從地上撿起一雙可愛的小熊拖鞋,是徐路梔專屬。
還有水杯,牙刷,碗……這些不起眼的小東西,一點一滴滲透在她的生活裡,怎麽也割舍不掉。
最顯眼的還是飄窗上的梔子花,已然枝繁葉茂,隨風搖曳著。
林傾月再一次失聲哭出來,偌大的屋子裡空空蕩蕩,無言的寂寞席卷了她的內心,讓她無端感覺驚慌失措。
她上次覺得這麽空落落,還是一覺醒來見不到媽媽的時候。
問那個男人,他揚手就是一巴掌,沒好氣地說:“你媽跑了,媽的!”
林傾月不聲不響,難過了很久,但她從來沒有怨過媽媽,美麗優雅的女人,自從來到這個小山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下去,變得形容枯槁。
她很高興,媽媽終於離開了,盡管沒有帶上她。
林傾月神思恍惚地收拾著東西,東西實在太多,一個箱子裝不下,她索性把東西全都放回原位,隻挑了點必用品。
大不了,繼續租著這個房子當倉庫用。
她要去找媽媽,女朋友沒有了,她不能再沒有媽媽。
林傾月忘了換衣服,拖著行李箱到了臨城火車站,買了最近的到衛城的車票。
日思夜想的媽媽,我終於可以坦坦蕩蕩來找你了。
你還好嗎?
下了車站,林傾月有些迷茫地站在火車站廣場,不知道去哪裡。
眼前的風景是熟悉的,可是她卻感受到近鄉情更怯的滋味,反而不敢上前。
已經是一年前打聽到的消息了,如果其實不是媽媽,那她又該如何自處?
天上太陽有點大,眩得林傾月頭暈眼花,有好心的大媽過來提醒她:“女娃,你背上是不是受傷了?”
林傾月一驚,回手去觸背上的傷口,果不其然,鮮血浸透繃帶,一手的血。
怪不得那麽疼,火辣辣的。
她說了謝謝,去了最近的醫院,索性打算住幾天院。
在醫院裡的數天,她除了吃喝洗漱,其余時間都待在病床上昏睡,安靜得讓護士都擔心她是昏迷了。
林傾月只是太累了。
八年了,她就連睡覺都是警惕的,午夜夢回時,還是男人壓迫的陰影。
揮之不去,讓她無盡地壓抑著自己,甚至古箏表演都要戴上面紗。
生怕被找到。
同時卻還要去各地窮遊,說是窮遊,其實是暗地裡打聽媽媽的消息,最終選了和媽媽口音相似的衛城,一找就是七年。
剛剛有消息的時候,又被找上門來,她倉皇逃竄,只為了不讓媽媽有一絲被發現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