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騙子還說過,首先是愛情使你忘記時間,然後是時間使你忘記愛情。有時候那個騙子對於感情的理解,簡直是讓人難以相信的透徹。
如果說愛情是一場戰爭,每個人都是從一場又一場的持久戰中,獲得獨特的隻屬於自己的體驗與方式,不斷地成長,形成獨到的戰爭兵法的話。
樂燁她一定是含著孫子兵法降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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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有時候過得很快,有時候又過得太慢。這兩個月裡,對糾結在感情裡的三個人裡,誰都不好過。
眼看著國慶將至,雖然由於工期太緊,要壓縮假期,指揮部還是安排了工程師中秋和國慶錯開休假。
樂燁猶豫了許久,才申請了國慶休假。有些事情,總是要面對的,拖得時間越長,只不過是另一種折磨罷了。於她來說,這兩個月是故作鎮定的煎熬和等待,恍惚中覺得以前的種種都是一場幻覺。一個轉身,就會全部消失不見。
在假期漸近的時候,樂燁情緒明顯焦慮起來,覺也睡不安穩。
在她們第一次約會的餐廳裡,和蔚央相對而坐,場景依然是熟悉的,連候在一邊等著她們點菜的侍者好像都是當初的那個人。忐忑不安地翻開菜單準備點單,蔚央卻示意侍者一會再過來。
“樂燁,你知道的,我愛她,所以,對不起。”蔚央臉上並沒有哀傷的神色,微帶了淡淡的愧色。
樂燁的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張了張口,卻擠不出一個字來。整個人像是被瞬間抽空般無力,在心裡拚命說,早就應該知道是這個結果,早就知道的,早就知道的,為什麽在實際聽到的時候,還會這麽難過。
蔚央抱歉地看著她,“我想,還是應該當面說清楚比較好,蘇還在外面等我。”
樂燁怔怔地看著蔚央,眼裡酸澀,心中酸痛,眼前的景象漸漸朦朧,隱約中似乎蔚央起身,拎起放在手邊的小提包,輕聲告別。
樂燁,再見。
當蔚央走到餐廳門口的時候,眼看就要推門出去,樂燁才像是突然恢復了行動能力,騰地一下站起來,拔腿追了出去,心裡亂成一團,她不知道這樣追出去是為了什麽,只知道,不能就這樣放她離開。
衝到門口的時候,眼前卻失去了蔚央的蹤影,就像是心慌迷路的孩子一般,絕望的情緒浮上心頭,樂燁失措地喊出聲來,“蔚央,蔚央,你在哪裡,你在哪裡。”
餐廳前空蕩蕩的,沒有人回應,連回聲都沒有。樂燁顧不上來來往往的人驚訝的目光,一路奔到路口,執著而恐慌地持續喊著蔚央的名字。
身後有人靠近,肩上傳來輕柔的壓力,樂燁驚喜地回轉身,果然看到蔚央,溫柔地看著她,替她拭去額上的汗,呢喃般低歎,“何必呢?”
就像溺水的人緊抓住最後一根稻草,樂燁緊緊地握住蔚央的手,急急地道,“蔚央,蔚央,我愛你啊。”
遠遠傳來有人喊蔚央的聲音,兩個人同時轉頭望過去,蘇站在蔚央的車前,在向她們招手。
蔚央的眼神一下生動起來,那是全然的愛意。
掙脫樂燁的手,蔚央奔向站在另一側的蘇,走到中間的時候,忽然停下腳步,“樂燁,再見。”
不要,蔚央,不要走。樂燁猛地伸出手去,卻隻換來滿懷的空氣,幾乎讓人窒息的難過。
樂燁猛地驚醒過來,房間裡墨黑一片,一身的冷汗,夢中那種蝕心的疼痛似乎尚未消散。摸摸臉,意外地摸到滿臉的淚。原來,自己是真的哭了麽。
摸索著按亮台燈,倒了杯水一口飲盡。定了定神,不想驚醒同室而居的同事,輕手輕腳地從抽屜裡摸出煙和打火機,躡手躡腳地開門走了出去。
一輪肥半月掛在樹梢上,月色明亮得讓路燈黯淡。山裡的空氣清新而涼爽,三更半夜的,靜得讓自己盡量放輕的腳步都覺得刺耳。
那聲“樂燁,再見”還殘留在耳邊,就像是親耳聽到一般清晰。從水缸中舀了水出來,直接撲在臉上。顯得有些涼意的水激得人神智清醒不少。
幸好那只是一個夢而已,只不過是一個夢而已。樂燁在心裡這麽安慰自己。
月涼如水,照得人心裡發慌。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在戒了將近一年之後,這兩個月重新又開始抽煙。如果蔚央知道的話,大概又要丟過來幾個鄙視的眼神,禁止自己靠近一米之內了。
輕輕吐了口煙,看著如霧的輕煙飄散,視線模糊得就像夢裡蔚央離開那一瞬間。自嘲地牽牽嘴角,當時說得那麽大方,其實心裡很害怕的吧,否則也不會在這個骨節眼上做這樣的夢。
尤其是前幾天,蔚央才打來電話,問自己休假安排,語氣平淡,並沒有泄露太多有用信息,看起來就像是要確定一下什麽時候能夠當面跟自己攤牌。這說明,她必定是心裡有了決斷。那麽,可不可以這麽想呢,如果是分手的話,她大可以在電話裡說一聲就可以了,不必大費周折地非要等到見面再說。
第二天起來,明顯睡眠不足的人眼下掛了淡淡的黑眼圈,在現場也顯得無精打采。
林揚暗暗奇怪,自從安排了休假之後,樂燁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一點都不像以前休假時的興致勃勃,反而有點畏假期如虎的調調。
看,現在精神差到,不能集中注意力在工程上也就罷了,連自己的電話在響也聽若未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