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都不敢出,卻敢半夜裡撇下父王,跑到我這裡來?”
“我……”
“我知道你是逃過來的,可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她們又會怎麽想呢?”
青翎低了頭,眼淚一直在眼眶裡打著轉。
“姐姐,哦不,長公主……”
那眼淚終於還是沒有忍住,像斷線的珠子一樣落了下來,她突然抬起頭,突然鼓足了勇氣對靜安說道:“你就讓我叫你姐姐吧,我保證只是私下裡這麽叫,因為你是這宮裡唯一對我好的人。”
靜安不由得歎了一口氣:“小丫頭,你怎麽確定我是真的對你好呢?萬一我也是一雙盯著你的眼睛呢?”
“我就是確定。”
“父王不也對你很好嗎?”
“我雖然愚笨,但我也知道,男人的寵愛,又能持續多久呢?宮裡總會有比我年輕,比我好看的人進來。況且,我在大王面前極其蠢笨,他不會喜歡我太久的,可能明天,或者後天,他就會對我失去興趣的。”
“我可並不覺得你蠢笨。”
靜安的臉突然靠得極近。
“別動。”
臉龐甚至能感覺到她的呼吸。
“臉上有髒東西……”
長長的手指觸碰到了她的臉頰,涼涼的。
靜安用指尖撚起了一根細細小小的絲線,拿到眼前看了看,輕輕一吹,便隨著碳火灰飛煙滅了。
接著,她又用纖長的手指輕輕地捧起青翎的臉龐,一瞬間,兩張臉挨得那麽近。
“你要學會去接受他,他只是想要靠近你,並不會傷害你。父王……其實是很孤獨的。”
雪花便一片又一片地掠過窗欞。
靜安拿過她手裡喝了一半的茶,將它放回桌上。
跟著靜安的視線,她這才注意到靜安的寢宮是多麽的素淨簡樸,一眼看去,並沒有太多裝飾,可是每樣東西都很考究,屋子裡的桌子凳子都不似宮裡尋常的東西,是漂亮的淺色木紋。窗前的案上有兩個青玉的花瓶,裡面插著幾支白色的梅花。花瓶上沒有其他紋飾,只在瓶口有一圈淡淡粉色,襯得梅花更加潔白。床邊的矮櫃上放著一盆不知道是琉璃還是玉做的蘭花,每一片花瓣、每一根細葉子都逼真極了。
“那你同意我叫你姐姐嗎?”
“同意,但隻可以在沒有旁人的時候哦。”
“姐姐,也許……大王不是真的喜歡我,只是將我當成某個人的替身了。”
靜安有些震驚:“什麽意思?”
“我在疏影居的樓上翻到了一張畫像,是一個翎族女孩,長得很我很相像,你知道那是誰嗎?”
“不清楚,不過要說起翎族,很久以前,宮裡以前好像是有過一位姬妾是翎族人。”
“是嗎?可若是有,為何我從小到大都未曾聽說過呢?”
“她來了沒多久就死了。”
“姐姐你知道她的故事嗎?我有點好奇……”
“不知道。”
靜安打斷了她的話。
“你該回去了。”
“嗯……”
“雪下得很大,我送你回去吧,父王若是問起來,就說你睡不著沒見過這麽大的雪,調皮跑出去看雪,正好遇到了長公主,便和長公主一起在雪地裡吟詩呢,若要問起吟的什麽詩,我教給你。”
靜安替她圍上狐狸鬥篷,給她戴上了一頂別致的狐皮小帽子,又給了她一個手爐抱在懷裡。
這場雪真大啊,寒風卷著雪花,侍女們打著燈籠,靜安一邊教了她一首詠雪的詩,一邊將她送到了疏影居門口。
“進去吧,記得我教給你的話。”
“姐姐,”她突然轉過來說:“天氣嚴寒,我給你做了一對護手,明天我讓小鷺送來給你可以嗎?”
“你若是開心又有力氣,可以自己送來,我在冰心閣等著你。”
“那真是好。”
“回去吧,小丫頭,你現在是宮裡娘娘了,可別再哭鼻子了。”
躡手躡腳地爬回床上,梵王果然被驚醒了,虛著眼睛問道:“去哪裡了?一身冰涼涼的。”
“青翎睡不著,沒見過這麽大的雪,出去雪地裡看了看。”
“真是小孩子氣……來,我給你捂著。”
梵王將她攬在了懷裡,她的懷裡抱著那頂狐狸皮的小帽子,終於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未亮,梵王便起床了,青翎還未睡醒,迷糊著一張臉問道:“天還沒亮,大王就要起床嗎?”
梵王說道:“孤一向是這個時辰起床的,練劍,處理國務,你怕冷,多睡一會兒吧,孤自己用了早膳就走。”
青翎聽到梵王這樣說,便又躺下了,聽見負責給梵王送膳的人已經等在門外了,小鷺正在安排將那些精致的吃食一件件擺在餐桌上。
梵王來到餐桌前,卻並未坐下,盯著桌上花瓶裡的一束白羽問道:“這是什麽?”
小鷺便答道:“昨日晚間送來的,奴婢這會兒才想起來拿出來擺上。內務府原本是天天送梅花的,昨日來的人說,‘天天供著梅花也沒趣,既然美人族裡敬重神鳥,那就用白羽替代鮮花,豈不是更有意味一些?’我就收下了。”
“這是什麽鳥羽?”
“回陛下,是白隼的尾羽,配的是冬日裡的紅絨枝。”
“是誰送來的?”
小鷺還是懵然不覺,答道:“是一個新來的小太監,臉生得很,並不知道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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