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恬一個人在雪中越走越寂寞,摸出手機給楊靜思打了個電話:“遙遠異國親友發來賀電,恭祝祖國人民節日快樂。”
加國和中國的時差大約有十二小時,國內現在是上午。
楊靜思正在醫院陪桑佳和方姨看劇呢,手機開著揚聲器,桑佳的聲音傳過來:“你怎麽過節?不會端碗方便麵在酒店哭呢吧?”
桑恬:“老太太你別看不起人,我今晚要跟同事吃辣條湯圓熱鬧著呢。”
楊靜思:“乾媽你就別操心她了,她屬於一個人被扔到北極、堆個雪人都能聊一宿的那種。”
桑恬在電話裡笑。
是啊她以前是從不怕孤單的那種人,可現在只是沒有林雪在身邊,她為什麽會覺得那麽寂寞。
想了想,她又給林雪打了個電話。
還在心裡告訴自己:我這可不是對她服軟啊!我這是怕她一個人在異國他鄉過節太淒慘!
結果林雪沒接。
桑恬心想:不會因為自己去找了代清,林雪就別扭到現在吧?
但兩人現在這樣的關系,她也不想再打第二個。 她繞到街角,居然發現有家中式鹵味店還開著,桑恬稱了一堆豬蹄雞爪鴨肫,走回酒店的時候翻著朋友圈,想看看祖國親友怎麽過節來轉移注意力。
不看還好,一看她差點心梗。
林雪這個萬年不發朋友圈的人居然發了一條,桑恬還怕她大過節的孤家寡人,結果人家那邊熱鬧著呢!
也不知在哪個酒吧,燈光打得跟盤絲洞似的。
林雪總共發了五張照片,前三張都是酒吧環境,第四張是杯淡緋的酒外加杯口燃著一圈火、一看就很烈,第五張勉強算張自拍吧,只露出一雙眼,但把角落放大看,上次那倆網紅化妝師居然也在?!
想想上次丁語檸告訴她的,這兩位是代清上節目的禦用化妝師,估計也是出差來了。
桑恬覺得自己快氣炸了。
但她告訴自己:我絕對不是因為林雪跟其他女的出去玩生氣!我是因為林雪發了五張照片而生氣!
就不能湊六張麽?這是要逼死她這個強迫症哪!
等桑恬回到酒店,丁語檸已經在拿燒水壺煮湯圓了,一看桑恬買得這麽豐盛,笑道:“咱們這元宵節夠熱鬧的,要是再有個花燈就更好了。”
桑恬忽然又一把抓起大衣就往外跑,動作之大把丁語檸都嚇了一跳:“你又去哪?”
桑恬來不及回頭的喊了聲:“買花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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鹵味店的老板今天正想早點打烊,就看剛才那買鹵味的漂亮姑娘風一樣跑過來,一頭長卷發撩動著雪花飛舞,氣都沒喘勻就問:“老、老板,你知道這附近哪有賣花燈的麽?”
老板想了一圈:“離這兒兩條街有個買中式日雜的小店,要不你去那兒看看?”
桑恬又一路跑過去。
老板翻了半天:“花燈好像沒有了,以前賣過,不過買的人越來越少,就沒再進貨了。”
桑恬:“求你再找找。”
老板一邊翻一邊跟她聊:“花燈說到底不就是個玩具麽?有這麽重要?”
桑恬點頭:“嗯,特別特別重要。”
老板好不容易在貨架角落翻出一個:“就剩這一個花燈了,不是你要的兔子,是頭小豬,要麽?”
桑恬:“……湊合著來一個吧。”
桑恬拎著花燈出來就打了輛車,直奔林雪所在的酒吧。
林雪剛才發照片的時候還發了定位,其實桑恬冷靜下來一想,林雪什麽意思這不是昭然若揭麽?
而且這酒吧距離桑恬的酒店還挺近,桑恬打車十多分鍾就到了。
她衝進去,手裡的花燈不知引起多少人側目。
她本以為這酒吧燈光跟盤絲洞似的,找人會挺困難,沒想到她進去一眼就看到林雪了,就衝林雪這張臉,不管在哪兒的人堆裡都特扎眼。
林雪在那百無聊賴的坐著,轉著手裡的酒杯,一直看著酒吧門口的方向,一瞬居然跟桑恬視線相交了一下。
然後她馬上移開眼神,去跟身邊那倆網紅化妝師說話。
桑恬心裡哼哼一聲,拎著她的花燈就走過去,大剌剌往林雪面前一坐。
這倆化妝師從上次就看出林雪對桑恬態度微妙了,所以對桑恬抱著天然的敵意:“這是我們朋友的位置。”
林雪馬上站起來:“你們朋友來了坐我這兒。”
她站在桑恬身邊。
桑恬環視了眼酒吧的環境:“這酒吧夠黑的啊。”
林雪已開始忍不住笑意:“嗯。”
桑恬瞟她一眼:“既然這麽黑,想走出去應該不容易吧?”
林雪把花燈從桑恬手裡接過:“有這個的話,還好。”
她晃晃花燈叫桑恬:“一起走吧。”
那倆化妝師不高興了:“怎麽這就走了?還沒玩盡興呢,這就沒意思了啊。”
林雪轉臉衝她倆說:“對我來說最有意思的是,姐姐來接我回家了。”
臉還冷著,但眼裡有被花燈點亮的星星,閃著藏不住的笑意,在一片喧鬧中牽起桑恬的手。
那種越熱鬧越寂寞的感覺,一瞬消失了。
桑恬小聲嘀咕:“回什麽家啊,不是都住酒店麽?”
林雪在她身前,帶著她穿過喧嘩吵嚷的人群:“嗯,可是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