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準備吹。”劉稚說。
“電吹風拿來。”孟養把外套脫掉,丟在沙發上。
劉稚照孟養的話做了。
孟養的手有些涼,吹了好一會兒才暖和起來。劉稚靠著沙發坐著,腦袋發沉。
吹完頭髮,孟養解開袋子,取出一個圓形紙質餐盒,在茶幾上打開。
“赤豆元宵,應該還熱的。”孟養說,“涼了我再熱一下。”
劉稚嘗了一杓,甘甜味在舌尖綻放。
“好吃嗎?”孟養挨著劉稚坐下。
“好吃。”劉稚喂了孟養一杓。
“我也好久沒吃了,挺想念這個味道的。”孟養很滿足。
“那為什麽隻買了一碗?”劉稚有些不解。
孟養理所當然道:“晚上吃東西發胖啊。”
劉稚又給她喂了一杓,拉長了聲音道:“所以你就來禍害我,對嗎?”
“你又不胖。”孟養圈著著她的腰,“你看這個腰,這就是我的夢中情腰。”
劉稚被孟養逗笑了,“你怎麽這麽貧。”
“實話實說咯。”孟養隔著衣服捏了劉稚一下,“你太瘦了。”
“彼此。”劉稚泰然道,“我們倆半斤八兩。”
“還要吃嗎,我去拿碗盛一點。”
“不用,我可以跟你就一個杓子。”孟養仰視著劉稚,“你嫌棄我?”
劉稚搖頭。
“對了,還有這個。”孟養從袋子裡掏出三支護手霜,依次排開,“你每個都先試試,看哪個塗著更舒服。”
孟養挑選的這三支都是她曾經用過且效果不錯的,她下定決心要把劉稚這雙手保養起來。
劉稚又開始重複那句話了——“我沒那麽寶貝。”
“我在出租上就想懟你了。”孟養正色道,“什麽叫沒那麽寶貝?”
“劉稚,在我心中就是最寶貝的!”
劉稚和孟養對視了會兒,最終敗下陣來,隨便挑了一支擠了一點到自己手上。
“可以再擠少一點,多了不太舒服。”孟養拽來劉稚的手,幫她塗抹,“不要擦得那麽糙,細致一點。”
“不要求你跟外科手消毒那麽精細,但你起碼要對自己的爪子負責。”
孟養給劉稚擦護手霜時很認真,看著跟找人體穴位做針灸有得一拚。她的睫毛很長,垂首時被燈光映出一片陰影。
“你再看看,是不是舒服了很多。”孟養有些小得意,嘴角揚著笑。
“嗯。”劉稚看著自己的手背,不得不承認,被孟養塗抹過的地方光潔了許多。
“我一直想糾正你的觀點。”孟養得意完,表情嚴肅了許多,“為什麽老說自己不寶貝。自己才是最值得寶貝的。”
“我不知道你這樣的想法是怎麽產生的。”孟養說,“如果你連自己都不珍重,哪來的資本呵護別人。”
“珍重自己”這四個字勾起了劉稚一段不太美好的回憶。
從那個有些封閉的小家走出來,再從堰城走到首都,這一路,她最珍重的是家人的期盼和那顆不服輸的心。
每次和家人通完電話,不管是姥姥和父母,亦或是弟弟,結尾的都是那句——“好好照顧自己”。
平心而論,劉稚從來都沒有好好照顧過自己。
長期熬夜,三餐不規律是劉稚生活的常態。
這種生活太壓抑了,劉稚熬到麻木。
與孟養重逢前,她像一個機器人,斷了動力能源才能停止運轉,生活在設定好的程序裡,每一天都無比枯燥乏味。
孟養的出現,猶如久旱之後的甘霖,讓劉稚一顆枯竭的心重新鮮活起來。
劉稚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孟養的問題,她其實早就有了答案。她把答案藏在內心的最深處,不敢告知任何人。
——她想逃離,離開得越遠越好。
第34章 奇葩
劉稚長這麽大,聽到的最多的一句話是“爸爸媽媽以後就指望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努力。”
讀小學時,劉稚把這句話當作自己的信仰。每次遇到那個老套的作文題——“我的理想”,劉稚的開頭總是相似的。
“我的理想是,好好學習,考上一個好大學,找到一份好工作,和爸爸媽媽一起過上好生活。”
後來,劉稚聽到的話又換了一個版本。
“爸媽和弟弟以後都靠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努力。”
初中時代,劉稚獨立思考的意識強了起來,她雖然覺得父母的話有些奇怪,但從沒有表露出什麽。
日子一天天過去,劉稚在學業上一直很優秀。她要強,從不允許自己失敗。
高中時代,劉稚的視野開闊起來。她見了很多的人,別人生活學習的信念似乎都和她不同。
有的同學以夢想為信念,有的同學以追求物質享受為信念……
再一次碰上理想之類的半命題作文,劉稚忽然無從下筆。
高二一次模考,劉稚發揮失常,掉了一百多個位次。體育課,她一個人躲到自習室喪氣了很久。
母親知道她的成績時,長長地歎了口氣。
這聲歎息,像一把刀子,深深地扎在劉稚心頭。
當母親再說出那句話時,劉稚不知道怎麽回事,逆反的情緒高漲。
從那開始,她和母親的關系就一直惡化,嚴重時她們可以冷戰整整一個星期。
她的母親把自己的理想強加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