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幾日,李才同她一道將案情一一稟明趙琮。
“叛賊白皋借丞相幕僚名聲之便,想要嫁禍給丞相,同時借助丞相的名義在春夜樓以錢財私自拉攏工部虞衡司下方官員,獲取綠礬油的冶煉配方,意圖毒害皇子、公主殿下。”
“武器是通過戲班裡的人去各市井及名貴府邸表演,打探消息,將城外據點所鍛造的武器混在戲班子的假兵器裡分數次帶進來,進城後又偷偷轉運掉。”
“聖上其中細枝末節,在臣呈上的奏帖中有詳細寫明,所涉及叛賊也均已入獄,請聖上聖裁。”
趙琮龍顏大悅,靈犀退去後,當日晚些時候便收到聖旨,為她進爵郡侯,封為武寅都尉。
靈犀接下聖旨,送走傳達旨意的人後還有些沒反應過來,身後卻已有淡淡的笑聲。
“怎麽了,陸大人升官還不開心麽?”
靈犀回身看她,搖了搖頭,“沒有,我只是突然想起我上一次接的聖旨了。”
趙清歲拉她坐於圓桌邊,支著頭看她,“上一次?嗯我們成婚那次?”
“對。”
“哦?那你上次也是這般茫然無措?”
趙清歲故作嚴肅的收斂起她的笑意,語氣似有似無的放輕。
靈犀探手過去握住她的手,低聲的笑,“公主殿下怎麽這般翻舊帳,我那時分明還向殿下表忠心呢。”
趙清歲微的偏了偏頭,“舊帳,陸大人倒是提醒我了。”
她唇角又顯露出淺淺的笑意,微彎的唇卻帶著些讓靈犀熟悉的壓迫感,放松下來的脊背,又漸漸挺直,靈犀握住她的手輕輕的摩挲著她的手背,似在安撫她。
“沒有舊帳,殿下許是記錯了。”
“是麽,那定是影衛欺騙於我了?陸大人並未與叛賊死鬥?還是……”
趙清歲頓了頓,甫一靠過來,墨色眼眸瞬時佔據靈犀完整的視線,“是陸大人’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靈犀端坐著,坦然道:“那日情況特殊,叛賊出言挑釁,又曾派人刺殺你,於情於理都應給他教訓。”
趙清歲噙著笑看她,不置可否。
靈犀抵不住她這樣看她,心下微松,“咳,當然,我是有些公報私仇,但我本也只是想殺雞儆猴以示威的,但誰想他這般手腳不乾淨,死鬥還擲毒……”
黑影靠近,靈犀還在回想那日的死鬥,反應慢半拍之時,已被赫然封住話語。
齒間的細磨,碎碎點點的落在唇瓣,濕潤又溫熱的糯氣緩緩的灑在她的臉頰間,但只是幾息,這柔軟的趨勢一轉,唇瓣傳來些許疼痛。
趙清歲微咬住她的唇,止住她的話,卻又不經意的收斂大半氣力,半晌緩緩松開後用舌尖撫之而過。
舌尖輕柔掃過的觸感,輔以如螞蟻咬噬般的疼,更為讓靈犀呼吸不受控。
不知過了多久,靈犀聽見趙清歲輕歎似的聲音。
“還好你安然無恙。”
靈犀抬手擁住她,以灼熱的體溫回應她。
……
叛賊被肅清後,沒幾日,便有聖旨宣明,李丞相被暫以革職,且將杜絕拉幫結派之事,不再準私有幕僚,朝廷將廣開科舉,招納賢才,眾有志之士,想要展露自己智謀和為抱負大展拳腳的人,均可參加科舉,報效國家和聖上。
大泰七年,趙清歲和靈犀重又回到廣陵的封地,靈犀終日伴她。
趙清歲巡視水渠,水渠濕滑,靈犀便彎身背她,水渠長至數米遠,靈犀也彎身背她。
水渠裡緩緩流動的水面,映下她們重疊的身影。
趙清歲查春耕農種,也親查秋收,甚至冬種也親至,靈犀皆伴她身邊,未有一次不在。
田地裡也留下她們深深淺淺的腳印,連更換下的鞋邊都有黃泥的痕跡。
廣陵收成居大泰國內第一,年年勢頭為盛。
大泰九年,靈犀隨趙清歲微服探訪,巡至大泰多郡縣內,也曾見過許多人文風景。
靈犀與她一道,見過中春草木漸盛,覆上的一層綠,遠望之時,猶有蓬勃的生機,見過夏日炎炎裡,繁鬧市井的運河邊繁茂交疊的柳枝。
見過秋季樹林裡翩翩落下的枯葉,也能看見頭頂南飛的大雁,見過山中寺廟裡隆冬雪花飄散於肩頭,趙清歲會抬手將它們掃落,靈犀又仔細的將她身後的大氅圍緊,環住她。
大泰十五年,邊境戰亂終起,趙清歲拒絕和談,堅持以強勢武力駐守國土,一如大泰初平複戰亂那般,趙清歲親臨戰場,只是不同的是,這次出征的大將是靈犀,而趙清歲隻做督軍和她背後的軍師。
靈犀越戰越勇,又以身作則親待將士,趙清歲雖體弱,但也沒有半分例外,吃住行都與將士一樣,堅持在邊疆隨他們駐守,且獎罰分明,大泰士氣受到極大的鼓舞,敵軍節節敗退,於大泰十九年向他們求和。
大泰二十年,戰火平息,但趙清歲和靈犀依然暫留邊關,守著邊關的百姓恢復最基本的生活。
大泰二十二年,趙琮大病一場去世,趙清歲輔佐趙晟繼位,正式成為大泰的長公主。
靈犀將她擁在懷裡時,第一次感受到她的悲痛,淚水無聲的浸透衣衫,卻似烈火灼燒般,讓靈犀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