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歲對上她的視線,唇角微彎,低頭離近道:“你可知這是為何。”
撫在眉心的手卻順著臉頰的輪廓緩慢向下,趙清歲溫潤的氣息灑在靈犀的額間, 霎時似被一雙無形的手推入縹緲的虛空之中, 靈犀浮在空中,卻唯一能聽見自己清晰的心臟跳動聲, 身前幻化出一面明鏡,抬眼之時,鏡中所化竟是無數幅她自己站於身後,默默看著神上的畫面。
瞳孔驟然緊縮,靈犀垂下眼,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這每一幅畫面之中,她沒有過多的動作,甚至連眼神都靜下來,但唯獨一點,鏡中自己觸目所及,皆是神上。
這是她無論如何也更改不了,忽視不下的事實。
——咻!
“殿下小心!”
忽的身後傳來影衛的呼喊。
明鏡轉即破碎,虛空也隨之消失。
下一秒,自身後疾馳而來的箭簇帶著勁氣貼靈犀臉側而過,刃氣震耳,靈犀瞳孔忽的收緊,腳下猛地使力,堪堪擋於趙清歲身前。
箭簇抵著而近,尖利的箭簇穿破外袍至中衣也只需幾息,但在這短暫的時間裡,靈犀卻下意識的緊握住趙清歲的手。
“嗯。”
胸腔被衝力一震,靈犀悶哼出聲,但她想象中的疼痛卻並沒有擴散而來,玉笛被放入袖袍裡,靈犀抬手去握箭身,隻用幾分力,箭簇便徒然被拔。出。來,淺灰色的箭簇之上顯著亮堂的光,但除此之外什麽也沒有,異常的乾淨。
靈犀看著這支箭簇微皺著眉,她想要去摸被箭簇扎入的地方,但隨即趙清歲從她身後出來,斂下她的所有動作。
趙清歲眸光明亮,任由靈犀握住她的手,一步站於靈犀身前,探手去摸前一刻箭簇而至的位置。
“殿下?”
修長的手指沒入被刺穿的長袍裡,靈犀卻沒有感覺到她指尖的溫度,反倒是趙清歲微的使力,有一整片的下壓感。
——“夜深露重,為禦寒,自然得是沉些的。”
靈犀想起入夜之時,更換便服的話語,恍然抬頭看她。
“嗯,無礙。”
趙清歲確認她安全無虞後收回手,迎上她的視線,卻沒有拉開她們之間的距離。
“軟蝟甲?”
“嗯。”
“軟蝟甲整個大泰只有這一件,您怎能……”
靈犀眉間的折痕漸深,應是要說些什麽的,但話到嘴邊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趙清歲靜靜的看著她,緩緩的抬起靈犀緊握住她的手,視線似有似無的在她們重疊的手上掃過,低聲道:“因為我相信,你會不顧性命救之。”
趙清歲回握住靈犀的手,似灼燒般的烈火,從她的掌心燃向靈犀全身。
掌心清晰的觸感,但只是須臾,靈犀連血液都變得滾燙起來,血管裡充斥著叫囂聲,一陣一陣的向靈犀的心臟卷襲而去。
耳邊忽的有幾息響起“嗡嗡”聲,但立時就有無數道神上的聲音,回旋於腦中,長久未散。
“殿下,客棧外死士均被擊殺,無一遺漏,我等護衛不力,請您責罰。”
趙清歲身後忽然響起的聲音,將靈犀猛地拉扯回來。
天邊的晨曦,似強行撕開的一道口,從外透進光來,護衛粗略的清理戰場,將每一個死士的屍體都翻找了遍。
“回殿下,什麽也沒有找到。”
如預料中一般,死士定會隱去主人的身份。
“嗯,回都城。”
“是。”
歸城的馬車,蘇蕊依然坐於外,靈犀坐於趙清歲身側,甫一落座又有些不安的站起來。
“怎麽了。”
趙清歲抬眼看她。
靈犀低頭向她行禮道:“殿下,初混戰之時,有死士血沾於臣身,臣於馬車之裡,恐有難聞之味。”
趙清歲看著眼前的這個人眉梢微動,“無妨,坐吧。”
“是。”
靈犀重又坐下,卻依然保持著她一貫的姿勢,兩眼目視前方,挺直脊背,兩手搭於膝蓋處。
趙清歲斂下她的動作,持盞蓋的手頓了頓,“駙馬去那印記處查的如何?”
靈犀將她所見,皆仔細稟與趙清歲,而後又道:“亂葬崗那一矮胖者身上佩有工部陽牌,且持白扇者與他都有提及’李公‘一人。”
“現下看來,臣似乎能明白,他等為什麽在亂葬崗還有一破舊院子,想來是為了撿沒死透的人培養成死士。”
靈犀語氣平靜,但言及“死士”兩字時,立即就有隱隱戾氣。
“嗯,朝堂之上姓李者,人數不少。”趙清歲微抿著茶,淡淡道;“但,這般巧麽,李丞相也在之中。”
“殿下,臣從持白扇者所說話語之間聽出,似乎這’李公‘並不知道他所做的事,會不會只是借這’李公‘的名義行方便之事。”
“嗯,有這可能,本宮於昨晚派去的人,也回報都城各處並無任何動作。”
靈犀皺著眉,“刺殺殿下這般大的事,縱使再有底氣,也不可能這麽沉得住氣。”
靈犀話音剛落,又自我否定道:“但此事也無法下定論。”
趙清歲將茶盞置於桌面,眸光微凝道:“白扇者,著大理寺文書將畫像以圖紙呈於本宮,工部那處,駙馬知道該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