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於樹林角落邊停下,半人高的灌叢遮去多數身影,靈犀站於樹影斜後,前面的高牆,將她阻攔在外。
而大門處懸掛著一黑一白的幌子,於燭火照耀下,靈犀能清晰看見上面畫有振翅高飛的飛禽。
靈犀避開舉燈巡視的人,借著樹乾的力道上了樹,直身往下望時,竟只能看見些許,靈犀飛身跳上牆頭,依靠高牆的高度,就近攀上房簷。
這時靈犀才看清內裡的修建,名義上為一處府邸,但實際卻隱藏著一處鑄造兵器的小據點。
高高的外牆將四周所圍,遮擋住所有的視線,若只是白日裡無意路過,定不會被這院落吸引,但現下靈犀他們身處內裡,不遠處的瑩瑩火光直映於他們臉上。
四周還有巡護侍者,比之外圍多上許多。
忽的身側傳來推門的輕聲,靈犀伏下頭,借由房簷遮擋,只露出雙眼來。
看清那人的一瞬,靈犀皺了皺眉。
“你說的,先前有一男子進入是他麽?”
影衛只看一眼,便低聲道:“是。”
男人身著灰色長袍,但隨即手上開合的白扇,也似被映上灼熱的火光。
他輕門熟路從庭中穿過,靈犀避他而行,從另一側翻回高牆外。
門外已停有一輛馬車,靈犀看了眼大路,問道:“可有近路能趕上他?”
“從我們來時的路,繞行便可。”
靈犀帶著影衛隱於樹林中,翻身上馬,尋小路繞行,遠遠的跟著馬車。
馬車緩緩停於一偏僻地,這裡樹木稀少,只有遍地的雜草和泥沙。
車裡的男人跳下來,向四周張望,確認無人後才繼續往裡走。
靈犀從土堆後起身,隨她同行的影衛上前道:“陸大人還跟麽,再往裡是都城外的亂葬崗了。”
靈犀眼神不變,緊緊的跟著男人離開的方向,“跟。”
男人一直向裡走,經過亂葬崗的孤墳,才在一處破舊的農家院門前停下來,隨即敲響門,從裡迎出來一矮胖男子,倆人說了幾句,很快又一道進去。
靈犀站在外等了片刻,再也沒有什麽動靜,不知道為什麽她心裡驀地有些煩躁。
“你們在這裡等我,我過去看看。”
靈犀悄聲靠過去,從圍擋裡翻身而進,低頭倚在土牆邊抵近窗,依稀傳來男人的聲音。
“怎麽還沒有消息!”
他腳步沉重,隱隱還有粗聲的呼氣,從這點上靈犀判斷應是那矮胖男子。
“勿要急。”
靈犀起身從窗沿的縫隙往裡看,借助屋內照明的光,她看見背對著她矮胖男子身上的腰牌,凸起的陽牌上寫著大大的一個“工”。
“公子這可是大事,怎能不急。”
矮胖男人似想起什麽又看向窗外,靈犀及時低身,避過視線,他低聲道:“此事李公可知?”
“不知,我只和他道近幾日家中父母身體不好,故告假暫離都城幾日。”
折扇一聲脆響,忽的打開,男人似乎還笑了一下,聲音很低,但旋即又指尖搭在案幾上,有節奏的敲擊著。
緊接著靈犀聽見他笑著說:“我今日派去的死士,皆是不死不休。”
有什麽從腦海中劃過,似一閃即過的流星,靈犀卻忽的想起最後她出門前,趙清歲看她的眼神來。
隱隱約約應是有什麽連接成一處,但是靈犀什麽也想不起,她從土牆邊離開時,沒留意被土牆邊的碎瓦片劃破手指。
痛感自傷處蔓延,分明是道微不足道的小傷,卻似連心般的疼痛。
靈犀回到亂葬崗入口處的樹林邊,恍然向遠處的亂葬崗看去,黑影中似有一道明亮的光自裡向外傾瀉出來,灑落在外,耳邊卻徒然響起那晚她自己說過的話。
“臣以為此時殿下不可隨意出城,或也得多調派人手保護才可行……”
凌然又剛正的語氣,在那一瞬間似一把彎刀直錐入心。
“速回!”
靈犀猛地抬頭,從影衛手中接過韁繩,翻身上馬。
夜色披於身,靈犀揮鞭疾馳,沉重的馬蹄揚起礙眼的塵土,連水氹的汙點都沾上長袍的衣角。
靈犀拽在手中的韁繩,不知不覺收緊幾分,耳邊還隱有亂葬崗烏鴉粗劣嘶啞的聲音。
“殿下身邊可還有影衛。”
“有,但不多。”
“有幾人!”
靈犀語氣忽的沉下來。
“殿下命我等保護大人,隻余兩人在身邊。”
急促的馬蹄聲混雜著影衛的話,尾音還未落時,靈犀已徒然收緊馬肚兩邊的腳,烈馬一聲嘶叫,前蹄騰空。
“大人怎麽了?”影衛察覺到什麽,也變得緊張。
雲層將皎潔的彎月遮去,靈犀抬頭時,只能看見外圈那淺淺的光,那一刻,靈犀想起她深邃的目光,想起她唇角曇花一現的笑,甚至她淡淡的語氣之下,似乎都在提前給予她寬慰。
靈犀緊蹙著眉,心順著無底無邊的黑洞沉下去。
還未近前,兵器聲夾雜著慘叫,自遠遠的便傳過來,火光照天,似要將整個客棧點燃。
外圍的死士聽見馬蹄聲,迅速的圍靠上來。
“以護殿下為主,勿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