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歲的聲音似寒冬之際凜冽刺骨的寒風,裹挾著雪一道襲來。
“臣,”靈犀皺了皺眉,“臣只是有所懷疑,但還沒有掌握確切的證據。”
她只是覺得那道印記眼熟,但她根本就想不起那是哪裡看見的,這如何說與身前人聽。
“駙馬是想說,你有懷疑但是沒有證據,因此還需得去找到證據才是麽?”
“臣不敢。”
“放肆!”
趙清歲高聲冷喝,靈犀幾乎要額頭觸地,眉間褶皺數條,電光火石間靈犀忽的想起什麽,似抓到救命稻草。
額頭撞擊地面時,發出一道悶響,隨即靈犀毅然決然咬牙般道:“殿下,臣為女子之身,欺瞞您臣罪該萬死,但臣斷不會對那處地方有多余的想法。”
房間裡陷入長時間詭異的安靜,靈犀低著頭,額角的汗水順著輪廓淌下來。
“女子之身……”趙清歲重複著靈犀的話,連帶著尾音都莫名輕下來。
但頃刻之間,又話音一轉道,“便可以隨意去那處地方麽?”
作者有話要說:
第31章 公主駙馬(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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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邊的熱氣斂著肌膚, 暈染出一片紅來, 靈犀低伏在地上,甚至隱隱感覺有蒸汽往上冒。
但相比熱度的灼燒,身前人的話更為讓她不知所措。
靈犀一時說不出話來,撐於地借力的指節微微彎曲。
燭光閃爍, 趙清歲的影子印於身邊, 或許是俯身的緣故,靈犀能清晰聽見自己心臟的跳動聲。
一聲又一聲, 似鼓點一般在她的耳邊回響,刹那間湧起的千般情緒呼嘯著在她身前掀起數米高的巨浪, 仿佛下一刻就要將她吞噬殆盡。
“殿下。”
她的聲音莫名的低下來。
“請您息怒。”
“臣對您一心一意,絕無二心。”
“戲班子裡確實有一人在青樓裡同另一人傳遞消息, 收消息那人臣不識得, 但他所握扇柄處有一印記, 臣甚覺眼熟,卻一時想不起源頭來。”
“除此之外,臣什麽也沒有留意。”
靈犀甫一低頭, 額頭抵著襲襲涼意的地面,碰出一聲悶響。
身前的人有片刻的沉默, 似極力被拉回的理智, 淡聲道:“那印記何樣,駙馬可還記得。”
“臣記得,方方正正的邊框裡是一道棱形的圖案,”靈犀頓了頓, 望著木質地板上雕刻著淺顯的花紋, 皺了皺眉,“似是一隻即將要振翅高飛的飛禽。”
趙清歲忽的冷笑一聲, “是麽,這印記倒是顯現出主人的雄心壯志。”
“只是不知這副翅膀,能否承納下他的雄心壯志。”
趙清歲聲線低沉,比起前一刻高聲的斥責,這時更像是帶著殺意在後方緊盯獵物的獵手。
靈犀的指尖觸底,順著木板花紋的弧度回彎。
“殿下。”
她輕聲喚她。
“嗯。”
趙清歲無意識的應她,連殺意的尖銳都隱去大部分,單音節發出聲之時才後知後覺。
“就算他有翅膀,臣也會為您將它斬斷。”
靈犀的聲音分明輕又緩,尾音甫一落,立時便有戾氣顯出來,但匯聚在身前時又避開趙清歲而去。
更像是……將她小心翼翼護在中心的一層保護膜,不分理,也不分情,是非黑白就算顛倒,也會以趙清歲的一句話而為準。
身前人伏於地,案幾上昏黃的燭光,自側方落下來,往日裡一貫挺直的脊背,此時卻微微帶著些弧度。
趙清歲眸光掃過,驀地又停下來,心裡霎時生出幾分微妙的情緒,她搭在案幾上的指腹撫過細細的紋理,似有螞蟻咬噬,透過指尖深浸入骨血。
腦中模糊浮現的那幾字,只是呈現出大致的輪廓,趙清歲便將之驅散。
手邊備著熱茶,趙清歲抬手推盞,淺飲而下,熱茶的香氣輔著溫潤的液體,流過喉管,片刻之後心緒稍平。
“那女子之身,駙馬當作何解釋。”
似是卸力,靈犀壓低了些身子。
“臣再懇請殿下息怒。”
“臣原有一雙胞胎哥哥,年幼時哥哥走丟,母親為了不失去世子之位,故讓臣假扮,本是想找到哥哥後就換回身份,但最後哥哥沒找到,母親也去世,父親將臣接回陸府,後再難換回身份。”
“臣不是刻意要向殿下隱瞞臣之身份。”
“但駙馬也確實向本宮隱瞞了身份。”
趙清歲將茶盞放於案幾上,聲線平緩。
“臣罪該萬死。”
靈犀額頭抵著地板,看不見趙清歲的神情,耳邊聽著她沒有流露出情緒的話語,反而更像是被蒙住眼置於陌生的環境裡,周身呼嘯而過的風,掩蓋住其余的聲音,讓她預判不出,躲閃不了。
撐於地手背之處的青筋,因為情緒的起伏而凸顯出來,掌心的熱度匯聚,須臾便覆上一層黏膩感。
“殿下若是要……”靈犀有幾秒的停頓,嘴邊的話卻沒能說出口,肩膀有細小的晃動又道:“任憑殿下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