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助理已經聽說其他人給阮總監的綽號是“機器人”,但她覺得她的新上司,更像“狩獵者”。
隻一瞬,等她再看過去的時候,阮漠寒的神情已經恢復如常,一臉淡漠。
剛才的興奮,短暫的像是楊助理的一場錯覺。
阮漠寒淡淡道:“謝謝,出去吧。”
不等楊助理帶上門,她已撕開三明治包裝紙,大口大口,旁若無人的吞咬起來。
楊助理想,她對這位阮總監的定位絲毫沒錯。
狩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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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上午,墓園。
阮漠寒穿一件黑色長風衣,懷抱一束白色雛菊,漫步其間。
距離清明節還有兩周,今天陰天,天氣清冷,墓園裡人很少。
正合阮漠寒的意。
多年以來,她每年都比清明節提前兩周來掃墓,為的就是避開密集人群,擾她清靜。
她把雛菊靜靜放在一座墓碑前。
墓碑上小小一張照片,照片裡那個瓜子臉眉目清淡的女孩,正是阮漠寒辦公桌上舊照片裡的女孩。
阮漠寒站著,一臉淡漠,控制著自己的眉心不要微蹙起來。
“阮小姐。”一個蒼老的聲音叫她。
阮漠寒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裡,回頭,風吹起她淺棕色的長發。
她雙眼透過紛飛的發絲縫隙,看到楊海寧拄著拐杖,向她走過來。
“我就猜到是你。”楊海寧笑道:“果然是你啊。”
阮漠寒點了一下頭。
楊海寧讓隨行的人,把一束花獻到女孩的墓碑前,一揮手,又讓人退開。
灰蒙蒙的天空下,只剩她和阮漠寒兩人,在墓碑前站著。
楊海寧問:“你每年都是這個時候來掃墓?”
阮漠寒點頭。
楊海寧:“難怪我從來沒遇到過你。”
“我往年都是清明節來,只是今年,預約了一個調理風濕的醫生,清明節期間要去住院,就提前來了。”
“對了,我遇到過一次你的姨媽姨丈,不過,隻遇到一次。”
阮漠寒:“他們會來一次,我已經覺得很稀奇。”
楊海寧對著墓碑,顫巍巍鞠了一躬,直起身來的時候忍不住歎道:“不幸的孩子。”
阮漠寒站在一邊,嘴抿了抿。
顯然在她心裡,這並非是單純的不幸。
又或者說,這不幸的起因,與她有關。
楊海寧行完禮,問阮漠寒:“你現在走嗎?”
阮漠寒點點頭。
兩人一起穿過一座座墓碑,往墓園外走去。
楊海寧拄著拐杖,走的很慢,阮漠寒就陪在她身邊,一起走的很慢。
陰天翻飛的風,不斷揚起阮漠寒的長發,在風中凌亂紛飛。而楊海寧銀白的頭髮,在腦後整齊優雅的挽成一個發髻,絲毫不亂。
風隻吹起楊海寧旗袍的下擺,連同楊海寧身上複古的香味,一起鑽入阮漠寒的鼻端。
是一種混合著麝香的桂花香,一種阮漠寒很熟悉的味道。
兩人一起走到墓園門口。
陪同楊海寧前來的人,站在一輛黑色勞斯萊斯旁,恭敬的等待著楊海寧。
楊海寧對阮漠寒說:“我要走了。”
“謝謝您。”
阮漠寒忽然說:“我妹妹的事,謝謝您了,奶奶。”
一聲“奶奶”的稱謂,聽的楊海寧一怔,隨即微笑:“你是個好孩子。”
“阿爍,就拜托你了。”
阮漠寒卻搖頭:“任何人都不該是任何人的責任。”
楊海寧笑笑不語,向等著她的那輛黑色勞斯萊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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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點五十八分,W酒店。
阮漠寒從電梯出來,看到一個戴領結的服務生等在電梯口:“請問是1704房的客人嗎?”
阮漠寒點頭。
服務生恭敬遞上一張卡:“這是您的房卡。”
他退開了,不再打擾阮漠寒的隱私。
兩點整,阮漠寒準時刷卡,推開房門。
房間裡一片昏暗,沒開空調,也沒有開燈。
其實今天是個大晴天,窗外是明晃晃的太陽。只是這時,房間的紗簾拉著,連遮光窗簾都緊閉,陰暗的如同黃昏。
阮漠寒剛才戶外進來,就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對比,奇異的錯覺。
好似在一個不知時空的世界。
固有對時間、空間的認知,通通失效。
阮漠寒本以為簡爍還沒到,沒想到走進去,就看到柔軟巨大的鵝絨床上,臥著一個人。
全身上下,只有一頭濃密黑發上,系著一根發帶,也是黑色。
只是這發帶單看夠黑,系在簡爍濃黑如墨的頭髮上,一下就被比了下去,變得灰蒙蒙一片,兀自尷尬。
阮漠寒一臉淡漠的站在床邊,發現簡爍全身白的發光。
“你過來。”簡爍仰躺在鵝絨枕上,臉上帶著天真的笑意,伸開雙臂,像一個孩子,在撒嬌。
阮漠寒脫掉風衣,走近,俯身。
簡爍臉上的神情,卻一瞬變了。天真消失,凶狠浮現,狠狠一拉。
自己一個翻身,手臂支撐身體,俯視著,逼近躺倒的阮漠寒雙眼。
接著她抬手一扯,那絲質的黑色發帶,就從她同樣絲滑的墨黑長發上滑下來,被她攥在手裡,覆上阮漠寒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