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策反了幾個譚氏裡以脾氣固執出名的老頑固。譚明梨個人魅力本來就強,跟人談判交鋒更是善於攻心,往往在溫溫柔柔的談笑之間就能令人汗濕夾背,對方心服口服,無計可施,最終只能倒戈。
真是一個可怕的敵人。
譚明卿想。
還好她現在跟譚明梨是同盟,不是對手。要不然,即使她素來心高氣傲,但也不得不承認——她不覺得自己可以勝得過自己的這位堂姐。
她有時真是忍不住後怕,虧得是譚明梨耐心包容,不在意她前幾年年少無知時候的挑釁,要不然,她可能輸都不知道怎麽自己是怎麽輸的。
譚明卿不由得從大衣領子上邊去看她。
譚明梨今天穿了一件白絨絨的羊絨衫,大衣脫下來掛在一旁,妝容很淡,只有唇色是潤紅的,微卷的栗色長發隨意散在肩上,耳垂上的翡翠耳墜閃著一點碧瑩瑩的光。
她正在把u盤插在電腦裡專心地看文件,微微抿著唇,手指一下一下輕輕地敲著桌面,手腕纖細茭白,除了腕上的手表和耳墜之外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別的飾物。
白玉一樣美麗無瑕的女人。
譚明卿支著下巴,一邊取暖一邊等她看文件直到譚明梨終於合上電腦才問她:“看完了嗎?有什麽問題沒有?”
譚明梨輕輕地嗯了一聲,朝她笑了笑,道:“沒有什麽大問題,等我回去之後再細化一下就可以了。”
“那就好。”
譚明卿來了精神,問,“你打算什麽時候動手?”
譚明梨微微沉吟,若有所思了片刻,輕聲道:“現在……不太好。一到年末公司各種交接任務都很忙。不如等到明年年後。”
“就當是,”譚明梨舒展一笑,輕輕地點了點那枚u盤,“送給二叔的賀年禮物了。”
“好,可以,你看著辦吧。”
譚明卿自然沒有什麽異議,在整體把控上她不如譚明梨,知道聽她的話沒有壞處。
除了對還要等一段時間才能扳倒她父親感到焦急又興奮之外,別的她都沒有問題。
譚明梨自然能看出她隱隱的失望和焦躁,溫和地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要太心急,明卿。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二叔在譚氏經營了這麽長時間,不是我們一朝一夕就能拉下台的,慢慢來也好,嗯?”
譚明卿的焦慮被她春風一樣和煦的態度安撫了一些,也有心思開玩笑了,笑道:“得啦,別跟我在這裝長輩了,你也就比我大三歲,我可還記得你剛回國的時候連話都掰扯不清楚,整天背字典呢。”
譚明梨聞言也笑了起來。
她那時剛剛回國,漢語水平在日常生活中還好,沒什麽大問題,但一正式寫作表達就容易露怯,往往講話會講得很別扭,被譚家的孩子們偷偷笑話之後發憤圖強,硬是翻卷了一本新華字典,一邊查字典一邊讀中國小說,這才慢慢地改過來。
“當時就屬你笑話我笑話得最狠,是不是?”譚明梨含著笑搖搖頭。
“啊,”譚明卿想起來了,也挺不好意思,小聲嘀咕,“那時候不是年紀小嘛……你跟個天降似的,忽然就來了。來就來吧,還那麽優秀,爺爺又老誇你,我心裡不服氣,就總想給你找點茬,讓你也不痛快一下。”
“嗯?是嗎?”
譚明梨笑著逗她,“那現在還不服氣嗎,我們小譚總?”
譚明卿臉紅了,咬著牙瞪她:“再叫我小譚總給你拉黑!”
譚明梨笑得更加愉快,彎著眼睛不再說話。
又聊了一會譚明卿也就該走了,她扣著大衣扣子,忽然像是想起來了什麽,“啊”了一聲轉過來,道:
“對了,沈青洲的判決結果出來了,看他態度好,所以判了他緩刑一年。他好像過幾天要離開江城回老家,看樣子再也不打算回來了。”
譚明梨聞言怔了怔,點頭應道:“好的,我知道了。”
“你派人打斷了他的腿?”她輕聲問。
“嗯,是我。”
被猜出來也很正常,譚明卿也不掩飾,直接承認。
“……”
譚明梨微微地歎了一口氣,站起身來,輕聲提點道:“明卿,下次,還是不要這麽……”
她斟酌著詞語輕重,續道:“作風過激。我不是要教你做事的意思,但是畢竟現在管得越來越嚴,雖然譚家勢大,就算沈青洲有錯在先,我們也不能做得太過分,要有個分寸。”
“我明白。”
譚明卿明白她的顧慮和隱憂,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從來沒有欺凌過弱小和無辜的人,隻用這種手段對付過那些不是人的東西。”
譚明梨大概能猜到她會怎麽回答,聞言也沒有意外,只是輕輕歎了一口氣,並沒有再多說。她拍了拍自己年輕的妹妹的肩膀。
“走吧,明卿。”她說。
譚明卿望了她一眼,好像還有話跟她要說,猶豫了片刻,才問:“跟你住著的那個小孩……她沒什麽事吧?”
譚明梨這下才是真正地愣住了。
小水?
明卿為什麽會忽然問她這個?
但她養氣功夫極好,很快地回過神來,仍舊是滴水不漏的不動聲色。
譚明梨笑了笑,道:“沒什麽事。除過流了不少血之外,其他都還好,最近已經差不多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