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府裡新來的杭州廚子做的荷花酥,你且嘗嘗,合不合胃口。”
薛晏榮拿起一塊,輕輕咬下——
“還算正宗。”
說完便不再去碰。
老太太自然不會漏瞧這一眼,望著那缺了一角的荷花酥,這才扭過頭去,又說道——
“你二哥哥回來了,快去跟你二哥哥說說話兒。”
薛晏朝得了祖母的話,這才轉過身子朝薛晏榮望去——
“見過二哥哥。”
“嗯。”
一聲招呼過後,兄弟二人便都不再說話,一個坐在魯氏身旁,一個坐在鄭珺清身旁,其中生疏不言而喻。
老太太瞧著人都來齊了,便揮了揮手——
“上菜罷。”
不愧是大戶人家,光是上菜的丫鬟就有十幾個,一路從外面端著進來,先不說菜色如何,就是上菜的人,都是個頂個的清秀俊俏,畢竟是上菜的丫鬟,既要在主子面前露臉,又不能惡心了主子,模樣身段定要周正的才是——
“龍井蝦仁——”
“西湖醋魚——”
“寶塔扣肉——”
不一會兒八仙桌上便擺滿了。
魯氏先動了筷子,夾了一個蝦仁放進嘴中,臉上露出滿意的笑來,隨即又點了點頭——
“都吃罷,吃罷。”
話罷,大家才相繼動了筷子。
“不知關外的生意如何?前年你說置了些田地,結果趕了個災年,今年不知如何?若還是收成不好,定當多囤積些糧食,如此一來不僅不虧反而還能大賺一筆。”薛懷丘捋了捋胡須,似是為自己的這般打算洋洋得意。
薛晏榮看向他,停罷手中的筷子——
“生意沒什麽影響,至於田地,那是天災,我倒是也不強求,隻免去了一年的租子,待今年回過勁兒來再說。”
“你倒是個心善的,這麽說,你自己還要掏腰包了?”薛懷丘話裡有話,但又不好明說,畢竟薛晏榮從未虧過公中的銀子。
薛晏榮笑了笑,直言道:“自掏腰包也沒什麽,這點銀子侄兒我還是有的。”
“瞧瞧,這財大氣粗的叫我都羨慕了。”
薛懷丘面上笑著,可心裡卻想罵人,自己為著兩千兩在葉善容那兒受了氣,他這邊兒倒大方的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瞧著你比去年清減不少,話說這銀子是掙不完的,倒是你這個身子,千萬可別累垮了。”
“多謝二叔關心,晏榮知道了。”
“哎——”薛懷丘擺了擺手“你我是叔侄,關心是自然的,不必掛懷。”
話罷又低頭飲了口杯中的酒水——
“不知你這次回來,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薛晏榮心裡暗笑,繞了一圈,這大概才是薛懷丘最想說的話吧。
剛想開口回他,卻被主位上的老太太打斷了——
興許是方才自己過於忽視薛晏榮的緣故,這會兒竟為她說起了話來——
“急什麽,等過完年開了春再走也不遲,別像往年似的,除夕一過,就緊趕慢趕的要走。”
薛懷丘見母親發了話,便也覺得剛剛的話有些不妥,畢竟人家才回來,怎麽就問什麽時候走呢,想來這薛府也是他的家,隨即便順勢應道——
“母親說的也是。”
而薛晏榮則沒有再多言,重新又動起了筷子。
待一頓飯吃罷後,大家也就都散了。
薛晏榮自然是扶著鄭珺清一路先回了清音閣——
“方才你怎麽不直接說呢。”
“說什麽?”
“就是不走了。”
薛晏榮頓了一下,接著便露出了笑意——
“先不急,若是我現在就告訴他們往後要留在京城,只怕他們年都要過不好了,反正有的是時間,到時候他們自然也就知道了。”
鄭珺清瞧著薛晏榮一副不以為意的表情,便又出聲提醒道——
“旁的你都不用操心,就是你祖母那兒,怕有的鬧。”
“母親不必擔憂,祖母鬧也得有個緣由,這兒是薛府,我且著還姓薛,回不回走不走,在我不在他們。”
鄭珺清了解薛晏榮的性子,見她這樣說,就知道她心裡已經有打算了,便也就不再多問。
待晚些時候,天色暗了——
薛晏榮盤腿坐在軟榻上,身子底下墊著質地柔軟的純羊皮毛,一手撐著頭,一手拿著湯匙,時不時攪動幾下碗裡的臘八粥,似是沒什麽胃口的模樣。
姚十初見此,便走上前去,關切的問道——
“二爺怎麽不吃?可是味道不合口味。”
薛晏榮擺了擺手“離家的時間長了,母親心疼我在外受累,晌午用飯的時候便不斷與我布菜,可我卻是個胃口小的,不過幾下就吃飽了,但到底是一番慈母心,一來不想讓母親擔心,二來也不想讓旁人念叨,後來的小半碗全是硬撐著吃完的,這會兒別說是這臘八粥了,就是多連一口水,我都喝不下。”
“那千萬可別積食了——”姚十初記得自家主子一直就有這樣的毛病,一旦積著食,輕則食欲不振,重則上吐下瀉,沒個三五日的,根本好不了,急聲道:“我去拿些大山楂丸來。”
話罷掀了簾子就嗒嗒的快步出去。
再回來的時候手裡就多了個紅釉的陶瓷葫蘆,倒出兩顆落在薛晏榮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