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樣的娘親,卻深深刺痛了薛音涵的眼,如今她這是半分都不遮掩了。
母女相見,相顧無言,只剩怨念。
“喲,你這是貴客登門啊,我當你都忘了還有我這個親娘呢。”
胡桐一開口,話裡便帶刺,反正臉已經撕破了,她乾脆破罐子破摔。
薛音涵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而這人偏又是自己的生母,天意弄人,老天故意捉弄自己——
“本想是來看看姨娘的,但現下發現倒是我自作多情了,給姨娘提個醒,莫要太過招搖,別以為母親跟二哥哥不在,這東院兒就沒人盯著,我能發現,日後二哥哥也能發現,但若是被祖母發現端倪,姨娘別說臉面,怕是性命也保不住了。”
“你少嚇唬我!”胡桐眯著眼,兩手抱在胸前,陰惻惻的道:“只要你不說,誰會知道?誠然,我的好女兒也不會往外說,不然我這個姨娘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當然,若是你說出去了,那你也別想安穩的活著,有我這個汙點在,我看你還有什麽臉面在京城苟活!”
望著這個半分廉恥都不要的人,薛音涵終於抵不住了,眼底泛紅,怒聲道——
“你為什麽一定要這樣,這些年你在薛家得到的還少嗎?非要將所有的臉面都撕破不可?!”
“呵——”胡桐冷笑一聲,那表情就像是看小醜“你甭跟我這樣哭天抹淚的,犯不著,薛家如何了?薛家不過就是有點臭錢?我呢,我付出的可是一輩子!
最好的年華都耽擱在了這兒!讓我一直守著死人?沒門!我告訴你!如今誰也別想攔著我!”
“沒人攔著你,你那些醃臢事,我隻嫌惡心!”薛音涵提起裙擺朝院門走去,末了頓了下“隻望姨娘,莫要作繭自縛!”
“音涵到了,咱們回去再睡。”蔣幼清的聲音將薛音涵從怔楞中喚醒。
薛音涵抽了抽鼻子,刻意將眉眼垂低,隻點了點頭,她自己怕一開口,便會忍不住嗚咽出聲。
三月份,正是春寒料峭,乍暖還寒的時候。
此時的蔣幼清早已過了害喜的那關,四個月的身孕,肚子像是扣了頂圓鍋,偶爾還能感覺小東西在裡面亂動,每到這時,她就會拉著薛晏榮的手,驚喜又訝異。
薛晏榮隨著胎動,小心翼翼的觸碰,那呆頭呆腦的模樣,倒叫蔣幼清一通好笑。
耳朵貼在隆起的肚皮上“叫聲爹爹呀。”
“你傻呀,她在肚子裡怎麽說話?”
“怎麽不能說話,她方才還踢我了。”
薛晏榮又親了親,一本正經的道:“我是你爹爹,快叫爹爹。”
人說一孕傻三年,蔣幼清覺得自己沒傻,薛晏榮先傻了。
這日,晌午——
“懷孩子可不容易,整十月,沒有一日是輕松的,好在你年紀小,身子骨也好,早早生了,早早恢復的也快。”
鄭珺清聲音柔和,又是夾菜又是盛湯的,自打蔣幼清有了身孕,她這個婆母就差把人供起來了,那真是捧在手裡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反倒叫蔣幼清怪不好意思的,連筷子都比平日動的慢了。
薛晏榮余光撇了眼,就發現了端倪,都嫁過來多長時間了,還害羞呢?
雞腿去了骨頭,肉撕成一條一條,往湯汁裡又裹了裹,推到蔣幼清的手邊,側過頭睨著她,眼神再說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蔣幼清知道,薛晏榮寵歸寵,可若是自己瞎胡鬧,她定是不肯饒,乖乖得伸過手將碗挪到了身前,一口一口的往嘴裡送,不一會兒就吃完了。
此法甚是管用,薛晏榮如法炮製了三次,瞧著跟她平時的飯量差不多,才停罷。
蔣幼清真懷疑這人是自己肚子裡的蛔蟲,不然怎麽能掐算的這樣精準,倘若再多上一口,自己就要撐了。
飯後,薛音涵陪著蔣幼清去花園裡散步。
鄭珺清則跟薛晏榮在屋子裡說話——
“你祖母給音涵相看了個親事。”
“什麽時候?”薛晏榮目光微怔“怎麽之前沒聽過?說的哪戶人家?”
“也就是前幾日,差秦媽媽過來說的。”鄭珺清卷了卷衣袖“那人你也認識,是劉翰林家的小兒子。”
“母親這是應了?”薛晏榮問道。
“音涵年歲也不小了,今年一過就要十七,的確也該定親了。”鄭珺清捏著帕子,繼而又道:“那孩子我見過,雖說是個庶子,但是個老實人,相貌也端正,去歲還中了舉,如今在禮部當差,前途也不錯,最主要的是劉母親是個續弦並無所出,他上頭兩個兄弟又在京外做官,府裡頭兒只有他一個,音涵這嫁過去不用看婆母臉色,也不必與妯娌打交道,確實能省心不少。”
“可音涵好像還不願嫁人。”薛晏榮蹙了蹙眉頭。
“胡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音涵雖不是養在我身邊,但也是我看著長大的,若是不好,我也不會跟你說。”
鄭珺清朝窗外看去,目光落在那兩個有說有笑的人身上“別說,我呀,還真不舍得這丫頭,她小的時候就粘你,但膽子小,唯唯諾諾的,這長大了,好不容易你娶了幼清,幼清將這丫頭帶的開朗些,這姑嫂關系又難得的親厚,音涵就要…..我是當真不舍得。”
薛晏榮順著自家母親的目光看去,不由得也跟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