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又勾了勾這人的小下巴,那眼神滿是打趣跟不懷好意。
蔣幼清還能瞧不出這人的壞心思,還不是她總不老實,不然自己也不能防賊似的防她,揚手拍了下——
“笑什麽,還走不走了。”
“呵呵——”薛晏榮的笑聲從喉嚨裡低低的發出。
不得不說宋孟琮的確是個有本事的,年紀輕輕,便有一身精湛的醫術,就說他那起死回生的事跡,都已經傳遍京城了,徹底打響他自己也打響了本善堂,每日慕名前來的病患絡繹不絕,瞧的旁邊的同行也跟著眼紅不已,大概都在想自己怎麽沒揀著這麽一個寶?
宋孟琮望著一屋子古董家具,又看了看牆上價值連城的古董字畫,這若是放在平常人家,怕都是要供起來代代相傳的寶貝,可放在薛府就成了再普通不過的擺件,再瞧瞧這書架上的書冊,不由得呼吸一滯,這、這可都是絕版的孤本啊!
宋孟琮一向是個書呆子,對金錢沒什麽概念,對這醫書類的典籍,尤其還是絕版孤本,就挪不開眼了,不由得向前移動腳步走了過去——
我就看一眼,看一眼就成。
只是他還沒伸手挨著那書,就被門外的腳步聲驚了一跳,趕忙退回原來的位置,垂下頭去,滿臉的羞意——
“見過二爺,二少奶奶。”
“好秀氣呀。”蔣幼清忽的出聲道。
薛晏榮則扭過臉去睨了這人一眼。
蔣幼清趕忙吐了吐舌頭。
“走吧。”
話罷,三人便朝碧月軒走去。
深棕色的院門被上了足足三道鐵鏈,周邊的院牆被砌的也比尋常的牆頭兒要高出兩截兒,原本有格子窗的地方也都被堵實封了起來,銅製的鐵鎖在冬日的烏雲下發出瘮人的寒光。
這與外人眼中光鮮亮麗的薛府有著天壤之別,似是被特意分割出來的,與其說這是宅院,不如說這是囚牢。
“把門鎖打開。”薛晏榮發話道。
“是。”守門的小廝連忙掏出袖中的鑰匙,將門打開,鐵鎖十分沉重,取下的時候,那小廝的身子都不由得往下墜了墜。
推開院門,一片蕭索,枯死的樹乾,殘敗的院落,腳下的地磚凹凸不平,院子中央的兩具石鼎也被砸的裂開了好幾道口子。
再往前走去,腳下是摔碎的青瓦,一旁的紅柱也斑斑駁駁,像是刀砍的,也像是指甲抓的。
“這院裡怎麽都沒人呀?”蔣幼清拽著薛晏榮的衣袖問道。
這哪像姨娘的院子,分明連下人的住所都不如。
薛晏榮也不常來,因著婉頌神志不清,所以院裡的事情都是交給李婆子去打理,自己這都來半天了,也不見李婆子的面兒?
“人呢!人都去哪了?!”薛晏榮頓時就發了怒。
說來也怪,她剛喊完,李婆子就從身後冒了出來——
“二爺來了,哎呦,先前姨娘喊肚子餓,老奴就去了廚房。”
薛晏榮皺著眉頭,李婆子是碧月軒的老人兒,婉頌還沒瘋的時候,就在這做事,算來也有十幾年了。
“行了,把屋子打開。”
“哎哎。”
隨即又指了指院子——
“還有這些,找人都打掃乾淨,該修的修,該扔的扔。”
“是是,老奴知道了。”
屋子門剛推開,一股子衝人的屎臭味就湧了上來,再加上是冬日,天兒冷又燒的火塘,這臭味不由得更加重了——
而婉頌則被捆著手腳綁在床榻上,頭髮一縷一縷的黏的都打成了死結。
“把人給我松開!”
李婆子攤了攤手——
“二爺,不能松啊,一松她就到處亂跑,而且不光是亂跑,還拿頭撞牆,我們也是怕姨娘傷著自己,沒辦法才把人綁起來的。”
“就沒個丫鬟能給她梳洗一下嗎?”同為女子,蔣幼清瞧著婉頌十分不忍。
“原先是有個丫鬟伺候的,可那丫鬟老娘死了,回家奔喪去了,這不,姨娘就認準了她,其余誰也不讓近身。”
李婆子為難的扯了扯嘴角“二爺,要不等那丫鬟回來,讓她給姨娘洗洗,您再來——”
薛晏榮轉身瞧了宋孟琮一眼,她也不是會難為人的東家,現下這裡的確是太髒了——
“要不回頭兒再來?”
宋孟琮卻像是沒有聞見異味似的,搖了搖頭——
“不用了,我現在就能瞧。”
說罷便將自己的藥箱打開,從裡面拿出脈枕跟針盒。
步子且慢且輕的走到了床榻邊兒,只是他還沒有碰到婉頌,婉頌就發狂了似的嚎叫起來,幸好手腳被捆著,不然宋孟琮的臉上就得多上五道血口子。
平常診脈瞧病的方法是不行了,不過宋孟琮還有別的法子,只見他從藥箱裡拿出一根土黃色的香柱,深吸口氣後,便屏住了呼吸,待點燃了香柱放在婉頌的面前扇了扇。
做完全套後,趕忙又將窗子敞開,這才恢復呼吸。
“你這是?”薛晏榮蹙起眉頭。
“迷香。”宋孟琮說道:“我得給她探脈,可若是一直那樣鬧騰,這脈就探不了了。”
“可有副作用?”
“沒有副作用,就是得睡一會兒,約莫一個時辰,正好也能給姨娘擦洗擦洗。”
宋孟琮邊說邊將婉頌手腕上綁著的繩子解開,肉皮兒都已經被磨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