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屋裡頭兒的人都走了,蔣幼清剛還捂著肚子叫苦不迭的模樣,這會兒霎時就煙消雲散了,笑盈盈的彎起眉眼——
“嫂嫂你——”薛音涵一向是個老實姑娘,哪裡能懂蔣幼清的鬼靈精,愣了愣“你不疼了嗎?”
“我本來就不疼。”
“那你剛才——”
“我要不是捂肚子,歲杪跟錦繡怎麽能走?”
蔣幼清吐了吐舌頭,賊兮兮的模樣,讓薛音涵摸不著頭腦兒——
“嫂嫂支開她們做什麽呀?”
蔣幼清瞧著薛音涵這乖巧敦厚的表情,忽的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是不是有點兒‘壞’啊,可又按捺不住心裡的好奇——
壞就壞點兒唄,反正也不是真的做壞事兒。
湊近薛音涵,瞪圓了眼睛——
“你就不想去瞧瞧,藍眼睛黃頭髮大鼻子是個什麽樣兒嗎?”
薛音涵老實歸老實,可又不是傻子,這麽明顯的意思,怎麽還會聽不出,詫異道——
“嫂嫂,你該不會是想去宴廳吧?”
蔣幼清抿嘴一笑,半點兒也不遮掩,點點頭“走嘛,難道你不想瞧瞧?”
“可——那是個/淫/僧啊。”
“就是/淫/僧,所以才要過去瞧瞧啊,這樣往後再上街,不就知道誰是壞人了嘛。”
歪理,純純的歪理。
“可——要是被發現的話——”
“不會發現的,我們就躲在屏風後面,瞧一眼便走,神不知鬼不覺,沒人會知道。”
薛音涵饒是還沒做過這麽出格的事兒,這可跟之前的出街不一樣。
“走吧走吧,瞧一眼就回來。”蔣幼清拉起還在猶豫不決的薛音涵,就往窗外看去“再等下去,錦繡跟歲杪就要回來了。”
薛音涵完全是被動著給拉去的,一路上頭都壓的低低的,連眼珠都不敢亂轉,生怕被經過的下人瞧出什麽來,等蔣幼清帶她溜進宴廳的屏風後面時,薛音涵的裡衣都被冷汗浸濕了。
俗話說的好,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
像這種外來沒有根基,又想立足的,自然是要先來拜訪京中大戶——
說好聽了是拜訪,說難聽了就是化緣。
洋和尚也不例外,總歸都要吃飯,都要睡覺。
薛懷丘抖了抖袖子,對這樣光明正大來化緣的,他是頗為不屑——
“呵——聽說你們那裡一個男子只能娶一個老婆?若是老婆不生孩子,還不能休離?”
“是的。”洋和尚也算入鄉隨俗,身上穿著儒士的衣物,只是他的口音跟外貌,怎麽瞧怎麽別扭。
“我想這是你們那兒的說法,在我們這裡女子跟男子是不能相提並論的,女子是要以男子為天,所謂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就是這個道理。”
薛懷丘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並不奇怪,在他眼裡,女子本就是被玩弄的對象,是男子的附屬品,根本不能也不可以同男子相提並論,不能生養還不能休離?滑天下之大稽!
“呵——”又是一聲輕蔑“那這樣看來,你們那裡也不怎麽樣。”
隨即薛懷丘便不再多言,八成是從心裡已經厭惡了此人。
只有薛晏榮還在聽他說著話,想著那一夫一妻的婚姻制度——弱水三千,隻取一瓢,不就是指的自己嘛。
屏風後面的兩個小姑娘,眼睛一個比一個瞪的大——
“原來這就是番邦人啊,這眼珠子可真藍。”
蔣幼清拽了拽薛音涵,蚊子叫一般道——
“你瞧見沒,他手上還長著毛呢。”
薛音涵嚇都快嚇死了,哪還敢說話,扯了扯自家嫂嫂的衣袖——
不是說看一眼就走嗎?這都看了半炷香了。
薛晏榮本是端坐在椅子上,不知是手麻了還是腿麻了,剛換了個翹腿的姿勢,就見那彩雕紅木的落地屏風微微的晃了晃,這沒風沒浪的,怎的好端端的就晃起來了?
不對——
怎麽有雙眼睛?!
這是?!
薛晏榮忽的一下站起身來,洋和尚跟薛懷丘都愣了一下——
“你這是怎麽了?”薛懷丘問道。
“沒,坐的腿麻,起身走一走。”
薛晏榮說的一本正經,可腳下的步子卻是直直的朝著那屏風走去,停在一道縫隙前,背過身擋住了那雙偷看的眼睛。
蔣幼清先是一愣,看到那人的後肩和反握在背後的手,隨即反應過來,這是被發現了——
“呀!”
趕忙拉著一旁的薛音涵就逃走。
薛音涵嚇的腿都軟了,偷看外男就算了,還偷看的是個番邦來的洋和尚,這、這可是女兒家的大忌啊——
“怎麽辦啊,被二哥哥瞧見了——”
“沒事兒,她隻瞧見了我,你別怕。”
“啊?”薛音涵更擔心了,要是自己被發現頂多被訓誡兩句,可蔣幼清就不一樣,她是自己的嫂嫂,是二哥哥的妻子,這、這要是上綱上線,罪名可就大了去了“嫂嫂,若是二哥哥怪罪,你就全推在我的身上,千萬別說是自己要來,二哥哥向來疼我,必然不會怪罪的。”
蔣幼清瞧著眼前的姑娘,分明是那麽膽小的一個人,竟會因為擔心自己,而包攬這樣的責任,不得不說是讓人暖心的,饒是在羅家沒體會過的親情,在薛府都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