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頭,回了屋子的宋孟琮,在枕頭上翻來覆去,毫無睡意,歪過頭望向窗外的星子,眼前全是薛音涵的模樣。
不由得歎了口氣,自己真是走火入魔了。
想著她一路緊抓著自己的胳膊,嘴邊的笑意就擋不住。
宋孟琮不是沒有自知之明的人,但人心本就不是能控制的,好在薛音涵不懂自己的心思,也是好事——至少不會難堪。
忽的又想到蔣幼清白日同她說的話,徐家公子,吳家公子,誰會娶到她呢?
情字是世間最說不清的事,一旦沾上,再想逃脫就是萬劫不複。
可惜兩人都不明白。
那日,秋風瑟瑟,稍有烏雲,似是要落雨的樣子。
宋孟琮從本善堂出來,正往回走去,拐角處便出現了一抹淺粉色的倩影。
霎時眼前一亮——
“你怎麽來了?”
“我路過。”
薛音涵這兩個字說的太虛,垂著眼眸不敢抬頭的模樣,未免底氣不足。
本善堂跟北方街相隔甚遠,她身邊既沒有帶人,手裡也沒拿東西,根本就不像上街采買的樣子。
宋孟琮望著她,想問是不是專門來找自己?
但話在嘴裡又不敢問出口,她怕自己別是多想。
思索再三,總不好僵著不說話,指了指天——
“天氣不錯啊。”
話一出口,就後悔了,這麽大的風,哪來的天氣好?
“呃——”
瞧著這人傻裡傻氣的模樣,薛音涵忍不住嘴角上揚,旋即從衣袖裡摸出一個絳紫色的香囊來——
“給你。”
宋孟琮受寵若驚——
“給我的?!”
拿在手裡寶貝似的捧著,低頭嗅了嗅,這味道跟薛音涵身上的一模一樣。
“真香,真好聞。”
這麽大的反應,倒叫薛音涵不好意思起來,臉頰微紅——
“我隨便繡的。”
“你繡的?”
不得了了,宋孟琮比得了五百兩的金子還要高興,當下就要往腰上系,剛系一半,卻又扯了下來——
不行,掛在腰上髒了怎麽辦?
還是揣在懷裡保穩些。
薛音涵的臉更紅了,但心裡卻湧上股甜膩,嘴角上揚的弧度愈加明顯。
原本烏雲密布的天,不知何時放了晴,先前的風也停歇了。
“咦?那不是宋郎中跟三小姐嗎?”歲杪眼尖,還未出綢緞莊,就先瞧見了。
蔣幼清順著歲杪的目光看去,先是怔了下,旋即眉頭便微微蹙起——
這兩人怎麽在一塊?
“宋郎中長得真好看,這遠遠瞧著,可不輸男子呢,不過她若是個男子,不知要迷倒多少姑娘呢。”歲杪感歎道。
這話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那兩人不知說了什麽,蔣幼清居然從薛音涵的臉上看出了羞澀,而宋孟琮那一瞬不瞬的目光,這——
蔣幼清莫名的心慌起來——
不會吧?
回了府邸,蔣幼清直奔薛音涵的院子,大約又等了一個來時辰,她才回來。
滿臉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嫂嫂,你來了?”
“音涵——”蔣幼清佯裝著什麽都不知道,拉過她問“這是去哪兒了?怎麽這麽高興?”
“我去、去逛街了——”薛音涵可以避開宋孟琮不說“瞧著首飾鋪子進了好些個新貨。”
“是嗎?改日我也去瞧瞧。”
若是沒什麽,她何必藏著不說,這般更坐實了心中猜測,蔣幼清默默地歎了口氣,這可如何是好?
事情憋在心裡,堵得蔣幼清不上不下,難受的厲害。
就連薛晏榮逗她,她都笑不出來。
“你怎麽了?愁眉苦臉的?”
“沒、沒怎麽。”
“沒怎麽?那你這臉怎麽跟苦瓜似的?說說嘛,沒準我能幫你。”
薛晏榮擼了擼袖子,一副開導仁師的模樣。
蔣幼清犯愁的厲害,沒心思跟她逗,但這事著實又不知道如何開口,況且都是自己的猜測,若是弄錯了,怎麽辦?
不論音涵還是宋孟琮都難堪,可若是猜對了?
那更麻煩。
“二爺——”
小姑娘終於開口喚自己了。
“嗯?”
“要是以後音涵不想嫁人,能不能不逼她?”
“怎麽突然說這個?”
“沒,我就是覺得這世道對女子太不公平。”蔣幼清窩坐在薛晏榮的懷裡“男子娶了不喜歡的,可以納妾,可以養外室,再不然還能休妻另娶,女子卻不行,一生只能隨一人,倘若遇見個好的,那便和和美美過完一生,若遇見個沒良心黑心肝的,這一輩子也就完了。”
說著又挨的緊了些——
“就拿咱們來說,若是沒有遇見你,這日子我都不敢想,但不是每個女子都有咱們這樣的好運氣,可以與相愛的人共白首,音涵那樣好的一個姑娘,我希望她可以跟自己真正愛的人在一起,若是她以後過得不好,我、我真難受——”
說著蔣幼清的眼眶竟然紅了。
薛晏榮都蒙了,這怎的就要哭了?
“哎,你看你,我又沒不答應。”
“那你答應了?!”
“音涵是我妹妹,我自然也希望她好,若是她不喜歡,我肯定也不會逼她,就是養她一輩子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