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幼清捧著這人的臉,像搓麵團子似的揉了揉“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小氣?我又沒宿在那兒。”
“你還想宿在那兒?!”薛晏榮抬高眉眼,表情詫異,隨即佯裝威脅道:“你要是敢宿在那兒,我就敢去抓你回來。”
“你敢!”蔣幼清趁她不注意,猛地起身逃開,扭頭做著鬼臉挑釁“有本事來抓我呀~~”
榮二爺的威信豈是能被輕易挑戰的,環顧了書房,擼起袖子——
“等會兒你可不要哭。”
窗外繁星滿天,月亮害羞的躲進雲層裡,偶有嬉鬧聲傳出。
夜已深,大家都睡了嗎?
嘎吱一聲,廂房的門被掀開一道縫,從裡探出個小腦袋,四處張望,確定沒有人,才敢邁出門檻。
躡手躡腳,如同做賊一般的快步出了院子。
這樣黑的路,她連燈籠都不敢提,隻借著天上的星子照明,好容易到了約定的地方,卻沒瞧見人。
一時間難免不悅——
說好在樹下等,怎麽沒人呢?
正在心裡嘀咕,一道黑影就竄了出來,猛地扯住她的胳膊。
“啊!”
“別怕,是我。”
“你嚇死我了!”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呢。”
宋孟琮的聲音帶著欣喜,拉著她又往樹後站了些。
兩人肩面對著面,離得很近,呼吸聲都能聽見。
薛音涵垂著眼眸,伸手往外推了推她“你、你有什麽事,不能白日說,非得挑這個時候?”
“白日那不是少奶奶在嗎?”
“嫂嫂又不是外人,深更半夜的,得虧咱們都是女子,不然還以為是在做不好的事呢”薛音涵抿著嘴角“你有什麽事?說吧。”
聽到這話,宋孟琮心涼半截兒,她們已經好幾日沒有見過面了,以為她也會想見自己,原來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也對,女子之間有什麽愛慕呢?宋孟琮想,還好自己什麽都沒說過,不然,三姑娘定是要害怕的。
見她半晌都沒有說話,薛音涵有些耐不住了——
“你怎麽不說話?”
“哦,我、我考慮不周全,這麽晚把你叫出來,是我不對,往後不會了。”
旋即從袖子裡掏出個發著熒光的瓶子——
“這個給你,上回采藥瞧見的,想著你應該甚少見過,就抓了些回來,你拿去玩吧,我走了。”
薛音涵新奇的只顧著看手裡發光的螢火蟲,她從小因著身體不好,幾乎很少出府,在薛晏榮回來的前十四年裡,出府的次數加起來也沒這兩年多,看著手裡這一閃一閃的,在黑夜裡顯得格外好看,再一抬頭就看見那人走了,立馬就急了,也不顧什麽夜黑不夜黑的,喊道——
“哎!宋孟琮!你這就走了?你不送我回去嗎?我沒有提燈籠!你,你站住!”
宋孟琮本來都已經走了,聽到這話又折返回來。
見人回來了,薛音涵卻又拿起喬,明知故問“你幹嘛又回來?”
“不是你說要我送你回去嗎?”宋孟琮舌尖頂了頂腮幫子,刻意壓低聲音“我怕你路上遇到鬼啊。”
“你少嚇唬我,我、我才不怕!”薛音涵嘴上這麽說,手卻緊緊的抓著宋孟琮的胳膊,哪還有半點兒之前的疏離。
方才涼了半截兒的心,頓時又活了過來。
一種微妙的情愫在心裡翻騰纏繞。
直到院子門口,宋孟琮才停下,看著她——
“到了,進去吧。”
薛音涵沉默的點了點頭,轉身邁進院子,可走到門前卻又停下,手裡的透明罐子發出綠色的熒光,似是想到了什麽,轉身又朝院門跑去——
但宋孟琮已經走了,黑漆漆的一片,連人影都看不到。
薛音涵心像是被高高的懸起,有那麽一瞬間,她居然不想她走。
“小姐?”
錦繡揉了揉眼睛,詫異道。
薛音涵猛地抖了下肩膀,扭過頭去,剛想說自己去淨房,但又瞧見手上的發亮的東西,白日還好些,可眼下這烏漆嘛黑的,但凡一丁點亮光都顯眼的厲害,想藏都藏不住。
“您這是去哪兒了?”錦繡的目光果然落在了薛音涵的手上。
“我、我去抓螢火蟲了。”薛音涵再都沒有這樣編瞎話的時候,舌頭都差點打結“那什麽,我去睡了,你也快去休息吧。”
臨到門前,又補了句“今晚不用守了。”
啪,門就關上了。
錦繡立在原地,滿眼的狐疑——
捉螢火蟲?這麽晚?而且自家小姐不是最怕蟲子嗎?
怪了。
薛音涵趴在桌案上,連燈都不敢點,心跳的像是有隻小鹿在亂撞,頓時就把手裡的罐子放在了一旁,別過臉不去看,心裡埋怨著——
‘都是你,好端端的送什麽螢火蟲,送就送了還非得挑個大晚上!讓自己擔驚受怕不說,還編了那麽一個漏洞百出的謊話....丟死人了’
薛音涵以為自己該是很生氣才對,但她的火氣僅僅就維持了這麽片刻,不說一炷香,連一盞茶的時辰都沒有。
先前丟在一旁的罐子,就又捧在了手心裡。
“這麽多螢火蟲,怎麽抓的呀?還怪厲害的。”
綠色幽光,不停碰壁的小蟲——
忽的薛音涵就笑了,真是難為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