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過策劃書,穆星將自己的設想一一與伯父解釋清楚。
伯父認真聽著,不時就其中一些問題提出一些疑問和設想,穆星聽了,原本的思路也開拓了不少,對於計劃的設想也完善了許多。
這一討論,一下午的時間就過去了。
結束了第一輪討論,穆星高興地把筆記合上,道:“等我回去再改一改,拿給您過目,如果合適,我想盡快施行下去。”
喝了口茶,伯父突然道:“不過,你這個經營方式,我看著倒有些眼熟。”
見被伯父點破,穆星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髮:“這個模式,是我從張德榮老板那裡得到的思路,之前也和他討論過。不得不說,這張老板在經營管理這方面確實很有一套…”
聽她說完,伯父這才慢條斯理地說:“那麽,你有沒有想過,為何張老板那套在他的商鋪裡能夠施行呢?”
穆星想了想:“嗯…他人手比較少,又已經有一套能夠自給自足的製藥系統,還掌握了一些日商的藥方…”
她一樣一樣地數完,自覺沒有什麽遺漏,這時伯父又道:“既如此,那阿璿,你覺得穆家的情況,比之張老板的情況,又有什麽不同?”
聞言,穆星一愣。伯父沒有再說話,她默默思考了一會兒,這才有些猶豫地說道:“伯父,其實這數日來,我心中便有疑惑。我不過初初接手,便已發現這許多問題,伯父您何等清明,不可能不清楚。”
沒有反駁,伯父只是道:“阿璿,改弦更張,並非易事。”
穆星皺起眉:“古言‘不塞不流,不止不行’,如今的形式正是國貨興盛,國內經濟發展之時,若是咱們還不通權達變,只是一味抱殘守缺,穆家要如何發展呢?如今國內不是正時興‘改良改革’嗎?我看穆家產業的改革,正可從這間分店開始!”
合上茶蓋,伯父歎了一口氣,緩聲道:“可是阿璿,伯父已經老了啊。”
原本還在慷慨陳詞的穆星一梗,忙道:“伯父!怎麽會說起這樣的話呢!”
搖了搖頭,伯父道:“阿璿,你是年輕人,追求進步,這是好事,但凡事不能只能看到前方的光明。你大哥與二哥都不參與生意上的事,我與你父親也早退居二線,咱們家這幾處產業能夠維持下去,很大程度上都是你幾位叔叔出的力。他們也都各有家庭,仰事俯育,不是易事。所以偶爾貪圖一些什麽,我也不願意去計較。”
“雖然如今你願意參與一些管理,但你光看那份契約,便也該知道,伯父並不是安排你進體系,而是直接將產業給你。就是知道你的性子,即便要做什麽改動,也只是在分店中進行,不會深入到這邊的體系中去,打亂維持多年的平衡。”
起先聽說伯父不想改動,穆星還有些不解,但轉念一想,她卻又明白了什麽。
二叔他們數年共管下來,早已形成了一個互相牽製的網絡,如今提出改革,無疑是打亂了平衡。反而提供了他們一致對外的契機,如今伯父退居二線,大哥二哥也不管事,若是出什麽事,穆家只怕要大傷元氣。
這些關竅都是穆星從前從未考慮過的,現下被伯父點破,她不由感到一絲恐慌。
原來她一直以為在沉穩前進的大船,其下竟也並不平穩。
許是看出穆星的所想,伯父適時開口道:“但你也無需太過顧慮,反而束縛了手腳。你有什麽想做的,都可以在分店裡施行,伯父會支持你。年輕人啊,總要多歷練嘗試才好。如今不論,未來卻總是你們的。”
默默地點頭答應,穆星收回心神,決定還是先把自己的分店處理好。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一蹴而就,她應該等得。
又閑談了幾句,見伯父面有倦色,穆星正想告辭,突然又想起什麽,對伯父道:“聽聞藥行商會理事長的選舉已經結束了,張老板不負眾望,成功競選了理事長一職。昨日他就著人送來拜帖,說恭候伯父光臨呢。”
伯父擺了擺手:“你代我去便是,還有你二叔,此事是他去交涉的,到時你便與他同去吧。”
穆星答應著退下了。
然後她轉頭就打電話聯系了張德榮,隨便找了個借口表示自己想私下裡和張德榮慶祝,不願出席正式的宴席。
開玩笑,她才不要和二叔一起出席,且不說二叔知道她是穆家小姐,而張德榮還隻當她是三公子。到時候若誰多嘴,豈不是太過尷尬。
而且她之前理帳時查到的假帳問題,有一部分就是出在二叔的名下。
雖然方才聽伯父說了各種利弊問題,但她心中還是覺得別扭,感覺無法再直視看似溫和可親的二叔。
回到房裡,穆星才突然想起問浮光:“之前讓你打電話去厲府,你打了嗎?”
浮光忙道:“打了,那邊說厲小姐吩咐了,她要趕製畢業的論文,最近沒有空閑。”
穆星皺起眉。
自厲二爺的小喜事後,她已經有近兩個月的時間沒有見過厲以寧了。
之前是因為…白小姐的事,顧不上聯系。這一個月多卻也總是聯系不上,以她對厲以寧了解,實在無法相信寫論文這種借口。
可她自問最近並沒有得罪過厲以寧啊!
百思不得其解,穆星想了想,對浮光道:“等明日你再打個電話,就說我過兩天去厲府拜訪她,請她務必留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