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記得她眼裡的慌張,隱忍的恐懼,和受辱時漫生的一絲荒涼,像是隨時會匯聚成絕望。她現在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她好像跟那隻野獸對姐姐做的是一樣的事。
川兮推開她的手頓了頓,視線從落在她手背的眼淚轉到她臉上,蹙了蹙眉頭,“昨夜無事,今後勿要再提!”
她說罷,一手撐著身子,掙開三三的胳膊,以發作枕,斜靠了上去,閉眸躲開淚眼汪汪,如春桃潤粉的臉。
昨夜腹間傳來溫熱,她周身漸暖,醒了片刻,那隻溫暖她的手被她擒住,她記得她咬了她,讓她把手拿出來。
她只是貼著她腹部來回,為她取暖,並未僭越神聖。是她想要湊過去的,不是她刻意向下。
川兮面上一熱,更惱怒了。她並不惱怒昨夜下意識的舉動,她彼時不清醒,成年已近二十載,再清心寡欲,身子也有它自己的本能,她及時察覺,阻止了,雖羞憤,也只是不想再提。
她現下惱怒的,自己此時的反應,是嗔非憤。
“姐…”
“閉嘴!”喚個姐姐都聽著如此多情!
三三被這一聲訓斥打斷了話,先是懵了一瞬,又抬眼去看川兮。她怎麽覺得姐姐這次訓斥聽起來沒有多凶,反而有點兒…嗯,說不清楚,好像是惱自己,而不是惱她,又好像是惱她的,可不是那種憤怒的生氣。
川兮也察覺到了自己語氣中的嗔怪和自惱,抬手掩了眸子,皺緊了眉頭。
三三見她扶額,以為她不舒服,趕忙擼了袖口又咬向自己,因著太急,咬在了骨頭上,牙齒滑了下,直接磕到了舌頭上去。
她沒管,換了個地方重新咬。
這才過了沒多久,她泡了一夜的水,這會兒皮肉泛白,輕易難咬出血來。
姐姐肯定不會用她的頭髮割傷她的。可自己也咬不出血來啊!
三三低頭看向手臂的牙印,只有一絲殷紅沁出,根本不頂用。
“姐姐你是不是傷口疼?你頭髮能用了嗎?”萬般無奈,她只能試探性的問川兮,一開口,嘴裡血腥氣息蔓延開,是她方才咬到舌頭了。
“本宮說過,不能隨意取血救…”川兮聽她話的意思是又要割腕救她,氣惱的放下手,才睜開眼,就見著三三的臉猛然放大,而後越過她的視線。
有雙熟悉的手箍了她的後腦,額中元靈發處傳來柔軟濕潤的觸感,那濕軟遊動了下,惹得她身形如昨夜般一顫,而後是熟悉的誘惑源泉,她曾在命懸一線的睡夢中汲取過,是三三的血液,如滋潤草木的甘霖,絲絲沁入。
她的元靈能清晰的感知到源泉的泉眼所在,隻滋潤了三分,就已迫不及待的想要那源泉流淌而來的速度快一些,再快一些,多一點,再多一點。
體內開始磅礴翻湧,眸光漸紅,燥動衝向四肢百骸時,她猛的回抱住她的脖頸,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
青草離離映溪澗的河岸邊,軟草碧木的映襯下,有翻轉的雲白繞粉。
這是一場與情事無關的欲念糾纏。
第33章
曦輪盈滿而過,東側的輪線已從地平線上躍起,從昨日午飯過後就沒再進餐的三三,已經餓的不行了。
她撓了撓脖子上新被咬的傷口,托著腮看打坐調息的川兮,見她面色紅潤,呼吸平穩,元靈發已恢復幽紅,她放了心,決定去樹林裡找些吃的。
才剛起身,川兮就睜眼望了過來:“作甚?”
“我要餓死了,去找點吃的。”從昨天進了幽冥谷,到現在快中午了,她缺了六頓飯啊!
“坐下。”川兮面無表情。
“我要去找吃的。”姐姐調息修靈還沒完,她只能自己來。
川兮攏了攏眉頭,“坐下!”甚是嚴厲。
唉,姐姐開始陰晴不定了。三三心道。
自她從昏迷中醒了就開始了,吸渡完她的血以後更嚴重了。她都沒怪她又咬了她一口呢。
回想今天早上她的舌頭被她元靈發汲取到麻木,三三不免舌頭又僵了僵。每次用血救人,她都能在她們元靈吸渡的時候感覺到血液的流動,像水流一樣順暢,停下後她就會覺得麻木。
她不知道她們為什麽對她的血那麽上癮,就像她不知道為啥今早姐姐想要靠意志推開她的時候,要咬她而不是咬自己。
川兮見她伸出舌頭努力低眼去瞧,手還摸著脖子上的咬傷,一副失神迷茫的模樣,抿了抿唇,面上現了緋。
她又未能控制住對她血源的癮症,險些汲取過甚。是她脖頸上的咬傷讓她在精神混沌亢奮中憶起昨夜一幕,她險些迎到她手上去的尊嚴。所以她又咬了她,就在昨夜的咬傷之上,聽到她疼痛的悶哼聲,她才清醒。
隻怪她清醒後掙脫了元靈發與她血源的吸引,卻只是側頭,趴在她頸間久久沒有起身。
她又失神了。
她趴在她懷裡,突然發現這一路走來,雖總是她在保護她,最後都成了她反過來救她。她一直稱之為孩子的人,不知不覺中,讓她有種這許多年紛亂征戰都不曾有過的,安心。
她十歲繼任國佑,從此行走於亂世,十四歲親身交戰,雖有祀獸免判的身份,也敵不過人為的生死,她受傷無數,見慣生死,送走無數親友,亦不知自己何時身故。
她不怕死,可下一任國佑未出生,乃至出生後未成人前,她都不能死,她不希望像姑姑那樣早隕,她的侄女會像她一樣從幼時起就不得不見慣紛亂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