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領著女孩往山上走去,此時,另一條小路上,有幾處綠叢搖搖晃晃,樹叢之中不時發出“哢哢”踩斷細枝落葉的聲響,這是霍姝在跌跌撞撞地前行。
“噗通”,山道上突然摔出來一道人影,霍姝直直跌在這幾人面前,旁邊的樹叢被這突然的摔落帶出一道縫隙。
“媽媽”,小女孩像炸了毛的小貓,慌忙躲到母親身後。
“阿寧不怕,陳伯,快看看。”婦人一邊護著女兒,一邊吩咐道。
還沒等人接近,人影便踉踉蹌蹌地爬了起來,露出一張看不清本來面容的臉。許是母親擋在面前,女孩膽子大了一些,微微探頭打量著對面。
衣服看不出來什麽形狀,好像有些髒,臉也不是乾淨的樣子,雖然髮型奇奇怪怪,但是能看出頭髮是短的,和家裡的哥哥一樣的短。是個小哥哥,女孩默默在心裡做出判斷。
“夫人,是個孩子,看起來十幾歲大,應該是流浪兒。”
“夫人,我們需要管嗎?”
霍姝一看這情勢,轉身拔腿就要跑,有人卻更快一步截住了她。
“我不能被送回。”霍姝冷不丁開口,微微握緊拳頭,直直地看著前方的婦人,剛才的場面告訴她,這個人是真正做主的那個。
許是霍姝的目光過於刺眼,她愣了一下,就在這愣神的幾秒,女孩竄到了霍姝面前。
面前的女孩子乾乾淨淨,霍姝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拽了拽明顯短了一截的衣角,連她自己都覺得和這個小女孩比起來,她實在是太髒了。
“小哥哥,你的頭髮好奇怪啊。”
霍姝慌忙摸了摸自己頭髮,奇不奇怪的她沒摸出來,倒是沾了一手油。剛出閎村的時候她本來是長頭髮,但是一個女孩子流浪實在危機重重,有幾次差點落進一些不懷好意的人手中,後來實在覺得麻煩,便從垃圾堆裡倒騰出一把廢棄的剪子,勉勉強強給自己剪了頭短發。
想來也是,這一路既要防著被人發現遣送回去,又要找吃的活下去,沒餓死就不錯了,實在沒那個條件去注意什麽頭髮不頭髮。
“阿寧,快回來。”婦人連忙上去拉自己的女兒。大概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奇怪”的人,女孩不僅不怕,還好奇地不得了。
“小哥哥,我叫陸希寧,你叫什麽啊?”
“阿寧!”婦人趕忙喝止住女兒,“我們該走了。”顧不得處置不處置,婦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立刻有人上前抱起女孩。女孩忸怩了幾下,發現無濟於事,於是轉過身趴在那人肩上,伸手揮了揮,像是在和霍姝說再見。
希寧,陸希寧。霍姝默念著這個名字,心裡沒由來地閃過一絲異樣,卻又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法桐的葉子落了一地,踩上去嘎吱嘎吱地響。
第2章
上午十點整,一架軍用運輸機緩慢飛行在遼海上空。瓦藍的天空上雲海翻騰,機頭上巨大的風扇發動機持續轉動著,使得運輸機維持在一個高度,緊隨著的是幾駕用來吊救的直升機。下方是比天空更加幽藍的遼海,海面上八隻橘黃色的救生船呈待命之勢。
晴光大好,金色的陽光落在海面上,細碎跳躍。
不一會兒,運輸機側面的艙門開啟,一個黑點從艙門邊躍下,緊接著一張巨大的降落傘在空中打開,下方的救生船根據降落傘飄搖而下的方向不斷調整位置。
“噗通”一聲,原本平靜的海面上水花四濺,救生船立刻向著浪花的方向劃去,霍令殊一個借力便翻身到了船上。這時空中垂落一隻懸梯,霍令殊甩了甩水珠,扒著救生梯開始向上攀爬。
“殊姐小心點。”下方的救生員提醒道。
霍令殊不便說話,於是微微動了一下頭示意,也不知他看見沒看見。
直到她上了直升機,下方的船才散開,等著接應下一個跳海的人。
“殊姐,您剛出任務回來,就來參加訓練,就您這精神,難怪肖隊說,九二大隊您稱第一便無人敢稱第二。”說話的小夥眼神中透著敬佩。
“得了吧,”霍令殊抬手掃過說話人的肩,“我孤家寡人一個,反正也沒事,肖隊就把我抓來給這群小孩做示范。”
正說著,懸梯下方傳來聲響,“來人了,趕緊接應。”霍令殊抬了抬下巴提醒道。
不多時,艙門口出現一道身影,霍令殊搭手拉了一把,來人剛剛站穩,就扒拉著她的胳膊控訴道“殊姐啊,您真是說跳就跳,半點都不帶猶豫的,我還沒看清,您‘嘩’一下就沒影了。可憐我排第二個,還沒做好心理建設,就被肖隊給踹了下去。”
“呵,”霍令殊冷笑一聲,解救出了自己的胳膊,“在真正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時間就是命,你看看你的對手會不會給你時間做什麽心理建設。”
聽到這話,少年趿拉下雙肩。
“不過,你們是第一次,害怕是正常的,平時的演練就是為了讓你們克服本能的恐懼,以後會習慣的。”霍令殊覺得還是不能太打擊面前的小夥子,良心發現地安慰了幾句。
人員漸漸齊了,於是直升機載著他們開始返航。
“那殊姐你第一次跳海的時候害怕嗎?”途中,那位少年實在按耐不住,問道。
不等她開口,右方便傳來一道聲音,“害怕?你殊姐會怕嗎?她是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開口的是大家口中的“肖隊”肖冽,特種兵九二大隊隊長,人如其名,凜冽如冬日寒風。肖隊一開口,這下沒人敢出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