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梁欣然說,順勢吸了吸鼻子,看上去委屈至極,眼淚就和開了閘的洪水似的,不停在掉眼淚,但她又倔強地抬起手背抹掉,跟一朵在冷風中搖搖欲墜的小白花一樣。
梁適怕她又出么蛾子,離她更遠一些。
梁欣然看著她微笑,“你比我幸運,有爸媽疼愛你,哥哥們疼愛你,還有妹妹敬重你,說實話,我很羨慕,但我知道我不配擁有。人生就是單行軌道,我的人生在二十幾年前就被換了軌道,我也沒什麽好怨的,只希望你可以代替我好好照顧她們,謝謝。”
梁適:“……?”
不知道還以為她在這裡演苦情劇。
講真,梁欣然就算去做編劇也可以火的吧?
她編詞的能力真心不弱。
梁適聽著她的話,站在那裡東想西想。
卻沒怎麽聽進去她的話。
明褒暗貶。
這種話梁適以前在娛樂圈也聽多了。
表面上跟你是好姐妹,覺得你一路走來不容易,能得到這樣的成就真值得高興,然而實際意思就是你這個土雞,不知道踩了什麽狗屎運才變成了山鳳凰,但那又怎麽樣呢?也就僅限於此了。
梁適對這樣的話基本上免疫了。
她自己沒有做對不起別人的事兒,管別人怎麽說。
而梁欣然演了一場大戲無人欣賞,隻換來了梁適輕飄飄的一句:“你是不是不想走啊?”
梁欣然一驚,就跟隻受驚的小白兔似的,“怎麽會?我要走的,就是……”
她頓了頓,用大家都能聽到的聲音嘟囔了句,“就是不知道要走去哪裡,我已經沒家了。”
正好梁新舟放了她的行李後折返回來,聽到她這句話以後腳步微頓,眼神複雜。
梁適在心裡嘖了聲,卻冷聲道:“這裡不就是你的家麽?你別走了唄。”
“不行的。”梁欣然說:“哥哥們和妹妹都不喜歡我,我不能待在這裡。”
梁新舟聞言,眼神更複雜了。
這不就直接說——因為我長大的地方不好,小山溝裡出來的,所以我的這些家人都不喜歡我,那一定是他們的問題,跟我沒有關系。
梁新舟站在那兒忽然開口,“梁欣然,想要讓別人喜歡你,首先得拿出個人優點,而不是在這裡賣慘裝可憐。你在桃枝村是沒有得到良好的物質條件,但之前你分明已經給自己創造出了足夠好的條件,雖然不知道你是以什麽為代價而換取的,但你的年薪已經抵得上東恆一個中層員工的年薪,即便他們是985、211的高材生。”
梁新舟的話非常直白,他高大的身影站在那兒,就能給人足夠的壓迫感。
“你要是覺得梁家給你的不夠,可以再提。”梁新舟說:“我沒看出來你多麽缺家人,你的家在這裡,你可以隨時回來,但你沒必要奢望那麽多,我們都是已經成家立業的人,說實話,就連梁適我也沒多少精力分給她,你卻要所有人圍著你轉。”
梁新舟扶了下自己的眼鏡,那雙藏在眼鏡下的眼睛銳利且有鋒芒,說出來的話宛如一把刀子,精準地扎在了梁欣然的軟肋上。
梁新舟緩緩吐出幾個字:“癡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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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適光是站在那兒都感受到了壓迫。
梁新舟在商場上浸淫許久,年紀輕輕的時候就和公司裡那些年邁的老古董們斡旋,早就練出了鐵血手腕。
哪怕他的年紀在商場上算小的,但誰也不敢小看他。
梁新舟並不是沒有情商,相反,他在宴會上和人攀談時早已練就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能力。
他只是懶得在家裡使用這些手段。
在公司裡每天都得戴著面具生活,回到家就想清淨一會兒,結果還要再面對這些瑣事。
誰看了不煩?
邱姿敏暈倒以後,梁欣然自然就一直坐在邱姿敏床前抹淚,看上去淒慘無比。
而家庭醫生來了後,給邱姿敏輸了點滴,確定是氣急攻心造成的暈倒。
還跟梁新舟兄弟說,“這就是心病,心情整日鬱結就會這樣,成天出去走走就不會了。”
梁新舟確定她沒事後,站在門口觀察梁欣然。
梁新禾確實已經心軟了,看著他從小到大敬重的母親因為這麽點兒事被氣昏一次又一次,他開始反思是不是他們這些兒子做得太過分。
不就是個親生女兒嗎?
認回來就認回來唄。
反正他們已經搬出去了,就留著這個人在家裡,誰也不影響誰。
在他跟梁新舟這麽商量的時候,梁新舟斜睨他一眼,罵他愚蠢。
梁新禾皺眉,“那怎麽辦?要是真把她送走了,媽醒來以後還得再暈一次,還有爸呢……咱們家真不至於就這麽散了吧。”
“有她在才必散無疑。”梁新舟說,“她不是也想走麽?”
於是梁新舟把梁欣然喊出來,開始跟她談判。
談判過程錄了音。
他提出讓梁欣然住在海舟市,會給她買一棟房子,家中財產之後會看父母如何分配,但梁新舟願意拿出屬於自己的1%分給梁欣然,在錢財方面絕對不會虧待她,如果她想回老宅住,隨時可以,反正他們不會再搬回老宅。
前提是梁欣然不能以自己是梁家三小姐的身份去外邊大肆招搖,不管她之後要去做什麽工作,梁新舟會給她助力,但不希望她坐在家裡不勞而獲,坐吃山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