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許清竹對陸佳宜讚不絕口的原因。
只是這些話聽在梁適耳朵裡蠻不是滋味。
心情稍有些低落。
店裡人不多,服務員很快把菜端上來。
許清竹察覺到她的低氣壓,試探著問:“你是不是不高興?”
梁適下意識回答:“啊?沒有吧。”
連自己都說得不確定。
許清竹便篤定了,“是因為我一直提起陸佳宜嗎?”
梁適:“……”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兩人隔著一張桌子,中間是熱菜蒸騰而上的霧氣。
分明不到一米,卻像是隔了一條銀河。
讓人有種如夢似幻的感覺。
許清竹盯著她看,忽地輕笑:“吃醋啦?”
梁適抿唇,而後點頭。
她看出了許清竹笑容下的小心翼翼,於是給她夾了一筷子紅辣辣的菜,笑道:“許老師長得這麽漂亮,工作能力又這麽強,多招人喜歡啊。”
許清竹聞言一怔,撐著下巴專注地看向梁適:“那招你喜歡嗎?”
梁適篤定點頭:“很喜歡。”
許清竹的笑意是從眼尾漫散開的,溫柔又美好。
梁適從她身上看到了一種陌生的笑容,是強撐起來的笑意。
看上去從容不迫,卻好像比之前少了什麽。
梁適心不在焉地吃完飯,等到要出餐廳時看到許清竹低頭揉眼睛,忽地才明白。
許清竹太疲憊了,少了之前的那份靈氣。
無論是逗弄她還是調侃,都是強撐著去進行的。
跟在陸佳宜面前的狀態並不一樣。
她在陸佳宜面前是放松的,是無所謂的,沒有綿綿情意,也沒有要遮掩的。
可她在自己面前不斷遮掩,怕自己發現她的脆弱、狼狽、難受,所以就像是戴上面具一樣。
她小心翼翼如走鋼刃,想給人遊刃有余的感覺,偏演技還不夠高超。
大抵是日日來的噩夢折磨,再加上新業務的開拓,她像是被放在齒輪上高速旋轉的零件,一刻不得閑。
可在看見梁適之後,她依舊要帶著笑,要說好聽的話,要像以前一樣逗弄調侃去活躍氣氛。
因為梁適太悶。
梁適習慣性把所有話都藏起來,把真實的自己也藏起來。
所以許清竹要做主動者。
可在陸佳宜面前,她不用的啊。
因為不必偽裝,所以能輕松地談笑風生,哪怕是疲憊,卻在提起工作時眼裡熠熠生輝。
梁適的心在一瞬間沉入海底。
明天上午沒有她的戲份,所以晚上可以回家。
梁適開車,許清竹安靜地坐在副駕,車內太安靜,但許清竹還強撐著精神,有一搭沒一搭地問梁適在劇組裡的生活。
遇見了什麽人,拍了什麽戲。
梁適一一回答,可這些對許清竹來說都是陌生的領域,她聽起來興致缺缺,甚至昏昏欲睡,可她依舊強撐著精神聽,做著梁適無趣生活最捧場的觀眾。
梁適光是聽她的聲音就覺得疲憊了。
最後終於忍不住,低聲道:“寶寶,你困了就睡吧。”
說話的尾音裡帶著哽咽。
許清竹靠在車窗上,認真地側目看向梁適:“我不困呀。”
分明眼睛都泛著紅,上下眼皮直打架。
“乖。”梁適聲音愈發低:“等到了我叫你。”
“我真的不困。”許清竹單手撐著腦袋,手指插入發間,“你難得回來,我想多看看你。”
許清竹笑著說:“都好幾天沒見你了,好想你啊。”
“回家以後慢慢看。”梁適說。
許清竹依舊沒聽她的,只是靠在車窗上的腦袋搖搖晃晃,沒有睡著,但是眼皮耷拉下去,也還留著一條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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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一停下,許清竹就睜開了眼睛。
還沒等梁適坐在位置上發呆,她便起來誇張地伸了個懶腰,結果因為車內空間狹小,她的胳膊碰在了車玻璃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氣。
“看來最近真的加班加慘了。”許清竹自言自語,“等忙完這段時間,我一定要歇一歇。”
帶著幾分故作輕松的感覺。
梁適看向她,眼裡蠻是晶瑩。
因為她偽裝得太認真太辛苦,梁適都不忍心拆穿。
“回家吧。”梁適說。
許清竹打開車門,“終於能回家了。”
她以前是從來不會這麽說的,通常都隻說:“好啊。”或是“走吧。”
越來越多的字,越揚越高的語調。
無一不在顯露著她的刻意。
梁適把她的刻意歸類為:故作輕松。
如果她演技好一些,梁適就會進入她所編織的幻境之中。
可偏偏她演技不好,拙劣的演技讓人能輕易看穿她的疲憊。
盡管她已經很努力了。
可梁適真的太熟悉她。
分明沒有相處太久,可她的每一個小動作,每一個表情,都像是刻在梁適腦海裡一樣。
只要她說了上句,梁適在腦海中幾乎就能想象到下句。
兩人安靜地進入電梯,許清竹從下一車就攀住梁適的胳膊,幾乎是挨著她走的。
一直到門口,梁適開鎖進門。
等到人站在玄關處,許清竹才忽地想起什麽,驚慌地關閉了已經打開的客廳裡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