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一下。”許清竹連鞋都沒換就跑進客廳,從沙發上抱起一團東西回了臥室。
其實一進門就看見了。
那是被子和枕頭。
在她不在的這些天,許清竹都是在沙發上睡的。
梁適站在玄關處,不知所措。
忽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心頭被酸澀填滿,就像是咬了一口初春的杏,滿口的苦澀。
梁適像個木偶一樣站在玄關處,沒有再開燈。
而匆忙把被子枕頭扔回房間的許清竹在走出房間時,忽然反應過來,站在那兒和梁適在黑暗中四目相對。
梁適脫掉了外套,在黑暗中也能準確無誤地把外套掛在衣鉤上。
裡頭是件藕色的毛衣,搭了件黑色緊身褲,顯得她腿又細又長。
梁適什麽都沒說,彎腰換上拖鞋。
隔著不遠距離,她能精準地感受到許清竹的尷尬和無措。
許清竹站在那兒,十根手指交錯相疊。
“那個……”許清竹在寂靜中出聲,卻又頓住。
似是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梁適笑了下,“在沙發睡不怕著涼嗎?”
她們默契地沒有打開房間的燈,摸黑前行。
許清竹說:“還好,就……最近工作多嘛,我就在沙發上一直弄,弄累了就睡了。”
她終於想到了借口,“那天睡了一晚確實有點著涼,所以我就把被子拿出來了,其實就睡了兩天……”
越說聲音越弱,因為梁適已經走到她面前。
月光穿過玻璃,落下一室銀輝。
許清竹仰起頭和梁適四目相對,那雙淺褐色的瞳仁漂亮,卻顯得有些涼薄。
好似沒什麽能被她放在心上。
哪怕她的瞳孔裡倒映著自己的影子。
許清竹舔了舔唇,她緩緩抬起手摸向梁適的下頜線,認真又專注地喊她:“梁適。”
“我在。”梁適說。
許清竹閉了閉眼,晶瑩的眼淚掛在眼睫上,“我不想騙你。”
梁適輕輕應了聲:“我知道。”
“我好想你。”許清竹說。
“我知道。”梁適說:“我也……”
沒等梁適的話說完,許清竹便踮起腳尖吻向她。
她的外套扔在地上,雙臂緊緊攀住梁適的脖頸,整個人都掛在了梁適身上。
頗有公路電影裡行至窮途末路,落日余暉照在斷崖上的淒涼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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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清竹又被噩夢驚醒了。
她醒來的時候應該是凌晨三點半。
已經好幾個夜晚在這個時間點醒來,然後就是獨自熬過這漫漫長夜。
今天似乎好一些,因為身側睡了人,她小心翼翼地從床頭櫃上拿起手機,發現是凌晨四點。
比之前多睡了半個小時。
也可能是因為昨晚鬧得狠一些。
身側的梁適還在熟睡,許清竹感覺小腹有些墜痛,把她整個人都往下拽的那種。
於是躡手躡腳地去了衛生間。
好像是經期提前到來了,褲子上有血跡。
她換了條內褲,墊上新的衛生巾。
櫃子裡的衛生巾應該還是上次梁適用完剩下的,只有兩片。
倒是護墊還蠻多。
衛生間裡的燈很暗,她也沒帶手機,就坐在馬桶上發呆。
抬手抹了下額頭,因為噩夢而出的冷汗已經蒸發殆盡,手順勢落在額頭上,借以支撐自己上半身的重量。
小腹的痛感遠遠不及腦子裡的昏沉感來得更讓人難受。
就像是有無數個小人在你腦海裡吵架一樣,聽不到它們在爭吵什麽,但就是能聽到嘈雜的聲響。
再具體一點,就好像睡在俞江大橋邊,橋上不斷來往車輛,永遠可以聽到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
無可奈何,無能為力。
這是許清竹最近常有的狀態。
很多時候她便不願意睡了,起來開始工作。
可工作也總有處理完的時候,她便買了一架消音鋼琴放在梁適那個臥室裡,半夜睡不著的時候試著彈彈,也算是個消遣。
但更多的時候,她會在沙發上呆坐一夜,直到天亮。
以往是個作息很正常的人,在這個年輕人都在嘗試陰間作息的年代,她常被Sally和林洛希吐槽活得一點兒都不像個年輕人。
很多年未曾見過凌晨六點的太陽,最近日日得見。
甚至,睡覺都成了一種可怕的事情。
只要一想到睡覺,她便開始抗拒。
她覺得是那張床的問題,所以把被子和枕頭放到了沙發上,睡前開著電視,尋個輕松的慢綜藝或是舊電影看,然後繼續睡覺。
可沒想到依舊沒什麽改善。
只是沙發上更便於發呆。
所以她就躺在沙發上了。
睡不好帶來的最直觀影響就是精神萎靡,整個人看上去都沒有什麽精氣神兒。
白日裡走神的時間也越來越多,林洛希都懷疑她是不是被什麽妖怪給跟上了,頻繁疑神疑鬼,還讓她找個跳大神的看一看。
許清竹還真去了,事實發現封建迷信不可取。
那人要許清竹喝石灰水,說她身上跟了個狐仙兒。
當時林洛希都傻了,許清竹把那石灰水倒地上,開車回市區買了杯熱奶茶。
這些天過得確實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