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我手都冰。”許清竹說。
梁適點頭:“這誰能想到?”
梁適很給面子地應答附和著許清竹的話。
不過片刻後,梁適還是低聲道:“你剛才……”
說著頓了下,聲音被開冰箱門的聲音壓過,等關上冰箱門,梁適才假裝若無其事地說:“是在裝吧?”
這個字好像有點嚴重。
但梁適又想不到其他更合適的字。
許清竹抱著她的手一滯,隨後梁適又補充道:“不是裝,是演,就你剛才在客廳……”
“啊?”許清竹裝傻:“演什麽?”
“分明你不是這樣的。”梁適說。
許清竹:“……那我該是什麽樣的?”
一句話把梁適的話給堵了回去。
許清竹該是什麽樣的?
“可能是因為不喜歡,所以才覺得我什麽樣都不對吧。”許清竹在她背上蹭了蹭,聲音悲傷,“以前我也是這樣的。”
梁適:“……”
手裡的青椒已經被掰開,梁適心不在焉地把它掰成塊扔進盤子裡。
隔了會兒,梁適才認真道:“你就是在演。”
許清竹:“……”
“我真的不會走。”梁適說:“也真的愛你,你不要用自我貶低的方式讓我難受好不好?我喜歡你,聽見你說自己不好比聽見你罵我都難受。”
梁適一直沒回頭,手上雖然做著事,但也是麻木的狀態。
最難說的、最難為情的話已經說出口,之後的也不是什麽難事兒,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樣,把所有的話都說出來。
“我之前就是覺得你離開我可以有更好的生活,更好的人生,所以我才要跟你離婚。我不是不愛你,我選擇離開我從小長大的地方來找你,就是因為愛你。”
“許清竹,你特別好,特別特別好,好到偶爾會讓我有我配不上你的感覺。你太完美了,就像陸佳宜一樣,你們學歷、樣貌、性格、能力、家世,樣樣都拔尖,那我常常會想,我能為你做什麽呢?好像什麽都不能做。”
“我能為你做的再普通不過,尋常的家政阿姨、保姆都能做,但我能在你身邊一直充當這樣的角色嗎?你遲早一天會厭煩我的對不對?我總是想,那在你厭煩我之前,我先離開就好了啊。”
“只要我先離開,你傷心一陣也會過去了,往後迎接你的是更光明的未來,而我也沒必要一直患得患失。我想跟你在一起,可是總會胡思亂想很多東西,我不想成為你人生的拖累。”
“我也不想到時候人家看到我們在一起會說,啊,這個人什麽都沒有,許總是瞎了才看上這種人嗎?能不能傷我的自尊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你的名譽會受損。”
“從始至終,我都沒有說我不愛你,可能我愛你沒有你愛我多,也沒有我愛自己多,但在這個世界上,你真的是我最愛的人了。”
“所以你不要沒有安全感好不好?你想啊,我在這邊幾乎隻跟你好,只有你知道我所有的事情,知道我從別的地方來,也知道我沒有其他地方去,我能走到哪裡去呢?”
梁適喊許清竹名字的時候很緩慢,也很溫柔。
她不疾不徐地說著這些話,把手中的青椒掰得碎成了小塊,低斂著眉眼。
“許清竹,你真的很好,不要為了把我留在身邊就自我貶低好不好?我愛的是你,不管怎麽樣都愛你,你不愛我的時候……”
她頓了頓:“我也會記得那些你愛我的瞬間去愛你。”
許清竹自始至終都沒說話,臉貼在她的肩膀處,溫熱。
梁適聲音溫和,卻很誠摯地做出承諾,“我以後,會嘗試這麽做的。”
不就是愛嘛?
大不了真被傷個體無完膚。
那起碼是愛過。
她之前畏首畏尾的行為給許清竹帶來了心理創傷,大不了被許清竹傷一次,就當是還她。
愛是沒辦法放在稱上衡量的,但可以決定要不要愛,愛多深。
那便能愛多深愛多深。
愛一次才不負熱烈地人生。
梁適如是安慰自己。
等她說完之後,廚房裡很久都沒聲音。
梁適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地問:“我是不是說得有些太直白了?我不是不讓你演或是裝,我只是……不想讓你那麽忙還要來陪我做這些,對你來說太辛苦了,反正我會愛你的。”
這拙劣的補充借口讓許清竹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笑什麽?”梁適悶聲道。
許清竹的腦袋磕在她背上,幅度很小,一下又一下,先是低低地笑,然後又埋在她背上笑出聲,整個人都在顫抖。
連帶著梁適的身體也在抖動。
梁適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自認沒說什麽好笑的話,她很認真的。
可許清竹現在的反應讓她捉摸不定,只能靜觀其變。
在漫長的幾分鍾後,許清竹終於緩緩開口:“傻子。”
帶著幾分嬌嗔。
許清竹重新將側臉貼在她瘦削的背脊,低聲說:“我不覺得辛苦。”
“你留下離婚協議書走的那幾天我覺得好辛苦啊。”許清竹說:“我覺得愛你好辛苦。我什麽都不敢問,你不願意說的我都不問,我不知道你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我甚至不知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