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在記憶裡的那一次。
她不疾不徐地走,每走一步都搖曳生姿, 宛若一朵盛開在河中的蓮,在風中搖曳。
毫無疑問, 她長得很漂亮, 保養得也很好,身材也很適合穿旗袍。
但對梁適來說,她的存在本身就具有壓迫性。
她還沒走過來, 梁適就感覺胸腔內那顆心在瘋狂跳動,腦海中有著拚命想逃離的念頭。
而高跟鞋和大理石地面的每一次撞擊,哢噠哢噠。
都能和記憶中重疊起來。
她還未走到身前, 梁適就已經冒出了冷汗。
梁適在心底試圖說服自己,不要害怕,沒什麽好怕的,你已經長大了, 她不能拿你怎麽樣的。
但從心底傳來的恐懼讓她忍不住打冷顫。
趙瑩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兒, 作為演員, 觀察生活和人物是基本功。
幾乎是一眼,她就感覺出梁適和這位投資人老婆之間有事情。
趙瑩起身, 毫不猶豫地走到梁適身邊, 拍了下她胳膊,“你拍完了?”
梁適這才回神, 輕輕吐出一口氣, 但要說話時發現自己嘴皮子還是哆嗦的。
這是一種藏在靈魂深處的恐懼。
人們都說, 不幸的童年要用一生去治愈。
如果是慘遭凌虐的童年,那可能一生都無法治愈。
這種傷痛是浸在骨子裡的,永遠都不可能忘記的,會時不時地從記憶深處跑出來騷擾你一下,讓你感受到絕望。
梁適現在就是這樣的感覺。
她一看到齊太太就忍不住腿抖,哆嗦,想逃。
她或許也沒有在鼓勵齊嬌時那樣勇敢。
這一瞬間,她好似才真正地理解了齊嬌。
就像原主無法掙脫邱姿敏的桎梏,在邱姿敏給她編造的暗黑世界裡像個遊魂一樣飄蕩。
齊嬌從小到大都生活在齊太太的陰影之下,怎麽可能生出勇氣來反抗?
這根本不現實。
不過還好有趙瑩在,她的理智稍稍回攏,也沒那麽害怕。
梁適點頭回答趙瑩:“嗯,拍完了。”
趙瑩說:“一會兒有空嗎?我請你吃飯。”
梁適立刻道:“有空,但我請你吧。”
要是沒有趙瑩,她也拿不到這個角色的門票。
而她話音剛落,就聽得一道和戲音似的女聲說道:“不知道你們介不介意加我一個啊?”
是齊太太。
她說話向來是這種腔調,梁適還曾推測過她的職業。
但在網上查了很多信息,發現無果。
啟達公司的齊總將妻女的信息保護得極好,網上根本沒有她們的資料。
甚至她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梁適聞言皺眉,“我們……”
她本想拒絕,但導演過來立刻道:“肯定是不介意的,齊太太肯和我們一起吃飯,是我們的榮幸。”
梁適拒絕的話就在嘴邊,咽下不是,說出來也不是。
而趙瑩就比她灑脫得多,笑道:“那導演你們和齊太太一起吃飯,我要跟梁適去外邊吃,還有我表妹呢,她社恐,沒辦法見這麽多人。”
趙瑩直接拉趙敘寧出來擋槍。
而且還是以一個莫須有的理由。
梁適心底松了口氣。
導演聞言垮了臉,任誰也看得出來齊太太是要跟梁適一起吃飯的,現在讓他去陪,那豈不是駁了齊太太的面子?
這可是她們這部劇最大投資人的老婆啊。
要是得罪了她,錢批不到位,還怎麽拍?
前期這麽多準備工作,怕是都要付諸東流。
導演絕不可能讓這種事情發生,但他又不敢為難趙瑩,畢竟誰都知道趙瑩家世不簡單,單是一個趙家就夠他喝一壺了。
思來想去,這裡最好欺負的人也就是梁適了。
新人一個,也沒有顯赫的家世,從她那一身平價的衣服和她開的車來看,也跟趙瑩這種千金大小姐,一路順風順水的人不一樣。
導演人精似的,很快就想通了這一切,立刻順著趙瑩的話往下說:“那你和你表妹吃不就好了?留下梁適,我也算是和她認識認識,畢竟之後還要一起拍戲。”
“反正之後還有那麽長時間,到時候再認識不就行了?”趙瑩堅決地護著梁適,“今天我們攢了局,我表妹那個人脾氣怪,要是被放了鴿子會炸掉的。”
趙瑩的表妹,那就是趙家的千金。
自然也是導演惹不起的人物。
趙瑩也是拿準了這一點。
在這圈子裡,趙家需要怕一個啟達的老婆嗎?
便是啟達的齊總來了,也得溫和地跟趙敘寧打聲招呼。
齊總的家業是做得大,但沒大到惹不起的地步。
還遠夠不到海舟雙雄家族的地位。
跟趙家也就是不相上下。
趙瑩在演藝圈還要混,也不想傳出什麽不好的名聲,於是瘋狂扯趙敘寧這張“虎皮”。
而齊太太掃了趙瑩一眼,豔紅的唇勾起弧度,“你是趙瑩?”
趙瑩點頭,“你好。”
“是趙鈺霖的女兒?”齊太太聲音溫和,特像是和藹的長輩在和你寒暄。
趙瑩再次點頭,“趙鈺霖是我母親,你們認識?”
齊太太笑笑,“算是認識,一起打過牌。”
趙瑩:“……”
提起這個,趙瑩可就不高興了,她冷聲道:“我媽十年前就不上牌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