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詭異的一幕,無疑讓所有人心底一涼。
四周的黑藤漸漸失去了光亮。
盧啟不禁犯起了嘀咕:“這是在抽魂嗎?”
抽魂?這說法倒是挺玄幻的,如果黑藤也有魂的話,這確實像個大型抽魂現場……
等等,褚辭也是黑藤!
柴悅寧忍痛站起身來,快步跑向車尾,下意識拉過褚辭的手,將她護在身後。
她看見褚辭愣愣望著那頭巨型異獸,望著夜霧被吹開的半空中,望著一縷縷向異獸湧去的光絲。
她忍不住焦急問道:“你感覺怎麽樣?”
褚辭回過神來,輕皺著眉心,搖了搖頭。
“你看,那些黑藤枯萎了。”
她語氣平淡,也不見疲累。
同樣與黑藤有著不小的關聯,她卻似乎完全沒有受到那隻巨獸的影響。
柴悅寧:“你……”
褚辭:“如果我們可以帶它回去……”
柴悅寧:“回去?”
褚辭:“帶它回到基地上方,然後重創它。”
柴悅寧不由得用力吞咽了一下。
她知道褚辭想做什麽了。
這個想法瘋狂得讓她倒吸了一口涼氣,與此同時,她也像個瘋子似的,止不住在心底盤算起了實施計劃的可能性。
“老向!車還能動嗎?”柴悅寧回身喊道。
雖已緊急刹車,但巨獸那一聲怒吼,仍似小型台風般將車子卷出了一小段距離,撞在了一處廢棄樓房之上。
好在軍用裝甲車十分堅固,此刻看上去,除車窗外並沒有太過嚴重的損壞。
老向用力拆下了面前的安全氣囊,咬牙檢查起了駕駛台的基礎功能。
他左前額靠眉尾的地方不知被什麽東西撞破了,左臂與腰腹處也被破碎的玻璃劃傷。
鮮血自傷口處溢出,順著漏進車內的雨水向下滴落。
剛將忍冬扶坐起來的盧啟,連忙跑進駕駛艙:“老向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麽事。”老向摸了一把被血水模糊的左眼,大聲回喊道,“車還能開,就是擋風玻璃碎了,左邊霧燈失靈,可能快不了了。”
“我來吧,你休息……”
“操作台損壞一半,自動擋用不了,你小子能開這大玩意兒的手動擋嗎?”
“……”
“那就一邊兒看著吧。”老向無所謂地笑了一聲,“別讓那些小別致從風口跳進來了。”
他在座駕旁側的小盒子裡摸出了一個擋風鏡,在盧啟擔憂的目光下單手戴在了滿是血的頭上。
前方少霧,黃色的霧燈被換成了清晰的遠光燈。
車子重新發動的那一刻,老向扭頭喊著問了一句:“怎麽說?咱把車開回去?”
柴悅寧深吸一口氣:“開回去。”
話音一落,車輪發出陣陣刺耳的摩擦聲,裝甲車在暴雨中打了個轉,油門一踩,衝入一旁異獸較少的小巷,朝廢墟外的沙地平原加速駛去。
被高樓遮擋的視線之外,巨獸的身形大得令人無法忽視。
似是受到那詭異聲波的影響,四周的異獸紛紛回神,或從地面,或從高處,接二連三撲向那破漏的裝甲車。
槍聲再次響起。
這一次是腹背受敵。
柴悅寧當即喊道:“縮小防守圈!”
細瘦的藤條拖拽著車後艙中最為實用的槍/彈補給,丟垃圾似的盡數扔進休息艙。
忍冬順手撿起一把,雙臂用力爬到駕駛艙口,靠坐在艙門邊,槍口對準了左前側的窗外。
駕駛艙擋風玻璃已破,不得不守,後方火力不足,不斷有異獸爬上了車尾。
柴悅寧掃了一眼來不及轉移的物資,喊道:“棄艙!”
話音落下,休息艙與後艙的銜接鎖緩緩開始分離。
柴悅寧兩步一回頭地最後放了兩槍,伸手一把拉住旁側的褚辭,一個飛躍,跳上了已和後艙徹底分離的休息艙。
這一切,從開始到結束,只在電光火石之間。
“哈哈!”老向大聲笑了起來,“這波咱欠尤老板多少錢?”
盧啟:“要是車主還活著,我們得不吃不喝乾小半輩子吧?”
老向:“那就是你們年輕人的債了,我可乾不了那麽久。”
忍冬:“這筆帳我不想算了,想想都絕望……”
“別絕望。”柴悅寧說,“要是我們能收復信號塔,這債自然有基地幫咱們還,而且……”
她說著,一槍擊退了一隻想要撲進車窗的異獸。
冰涼的雨水拍打著每個人緊繃的理智。
柴悅寧站直身子,望著越來越近的高如樓房的巨獸。
她咬牙說道:“非但基地要幫我們還債,還要給我們獎金,等找到杜夏以後,我們全都住進主城,天天有肉和水果吃!”
老向:“那咱可不能交代在這兒了。”
裝甲車雖是繞路而行,卻也因為回頭而離那巨獸越來越近。
巨獸忽然停止能量的汲取,那些如水母狀漂浮於雨夜之中的輕飄軀體,在這一刻重新收攏成最初的模樣。
它低下頭來,大而空洞的血色雙瞳,緩緩望向了裝甲車所在的方向。
盡管保持了一段距離,可這樣的距離對它而言太短了。
短到就像一個人類,想要踩死一米外地面上一隻小小的蟑螂。
就在這時,車內泛起一陣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