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的范圍不大,僅僅只是籠罩住了只剩兩節小車艙的裝甲車。
緩緩靠近的巨獸,在那一刻表現出了怪異的遲疑。
它緩緩抬頭,空洞的雙眼望向別處。
那些前赴後繼向裝甲車撲來的異獸也紛紛呆愣在原處,四下張望著尋不到方向。
那一刻,所有人都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殘破的裝甲車,在冰冷而又壓抑的暴雨之中,成功從巨獸數百米外的身側飛速掠過。
“我們過來了?”忍冬眼裡滿是不敢置信,“它們放我們過來了!”
“怎回事啊?老的少的一起傻了?”
老向一邊說著,一邊用余光去瞄裂了一半的後視鏡。
盧啟第一個反應過來,雀躍地嚷嚷了起來:“是褚辭姐!褚辭姐把我們的氣息遮起來了!”
柴悅寧一時噎住,這小子認親戚也認得太快了,白天還叫褚辭,晚上就改口叫姐了。
老向聽完,猛地松了一口氣,打趣似的說了一句:“有這招怎麽不早用?”
似是為了回答老向的玩笑話,褚辭身子一軟,搖晃著向旁側倒去。
柴悅寧忙伸手將她扶住。
她握著褚辭的手,隻覺冰涼得有些不像話。
也許想要瞞過進化到這種地步的巨型異獸,對褚辭來說消耗太大了。
失了褚辭的隱蔽,身後沒被甩下多遠的異獸便又吼叫著追了上來。
那頭龐然大物,在離他們不足千米處緩緩轉過身來。
柴悅寧把面色慘白的褚辭扶到後座上坐下,起身走向身後,舉槍瞄向那巨獸的弱點。
他們必須將它再次重創,只有這樣,它才會再次汲取四周黑藤的生命。
黑藤之所以可以擾亂信號塔的信號,正是因為黑藤中蘊含某種人類至今無法解釋的能量,能對許多東西形成程度不一的干擾。
沒了黑藤中那股特殊能量的影響,基地信號塔就算仍被枯藤覆蓋,基地也能多少恢復一些信號。
可這一次,巨獸卻不再像先前那樣任人攻擊,它不再全速前行,而是一半軟足追逐,一半軟足用力拍打地面。
它的軀體亮著紅紫色的詭譎之光,中小型異獸紛紛四散開來,躲入黑暗之中。
沉悶而又可怕的拍打聲,伴著地面一下又一下的震動。
明明行駛在平地,車子卻隨地面一同震得令人站立不穩,手裡的槍,更是無法進行哪怕一次瞄準。
飛射出的子彈,仿佛沒有方向,能夠命中巨獸,卻無法命中真正屬於巨獸的弱點。
老向:“操,這玩意兒也太鬼了!”
柴悅寧:“還能再快嗎?”
“都這種情況了,哪還有什麽可以顧忌的?”老向咬牙應道,“都坐穩,安全帶系上!”
柴悅寧跌跌撞撞走到忍冬身旁,把她抱上座椅,系好安全帶,而後轉身走回褚辭身旁,為褚辭和自己系上了安全帶。
盧啟在副駕駛座上坐穩。
“走著!”老向嘶啞著嗓子大喊一聲,一腳踩死了油門。
失了擋風玻璃的裝甲車,在卸重後開始全速行駛。
呼嘯著迎面而來的風,伴著重如冰雹似的暴雨,打得人臉頰生疼。
身後那片刻不停的駭人動靜,卻讓所有人都來不及在意身上那點疼痛。
前方大霧遮掩,遠光燈再次切為了黃色的霧燈。
絕望的雨夜,人類奔行在生死的邊緣。
身後的巨獸見獵物不再反擊,便也不再拍打地面,而是全速追來。
風聲、雨聲、車輪與地面的摩擦聲,以及身後巨獸全速蠕行時的“沙沙”聲。
每一絲響動,都像是死神於此夜敲響的鍾聲。
身後的異獸越來越近,大家試著回身對它開槍,卻再沒有人說話了。
裝甲車來到了基地主城的正上方。
基地入口緊閉著。
無處可逃的人,就這樣與唯一的生路擦肩而過。
沒有人在意時間,沒有人期待黎明。
最後的求生欲,驅使著人類麻木前行。
絕望像是塌下來的天空,不講一絲道理地想要壓垮人類殘存的理智。
忽然之間,卻有人在耳畔輕輕吐出一字。
“聽。”她的聲音是那麽的輕。
聽?
柴悅寧閉上雙眼,努力平複著心情。
在無數令人絕望的聲響中,她聽見了陣陣嗡鳴,在那濃霧之下視線不可及的遙遠天邊。
隨著陣陣巨響,幾枚小型導彈如流星般劃破天際,飛掠過他們頭頂,擊中在身後那隻與他們已不足三百米的距離巨獸身上。
導彈炸開火花的瞬間,夜都亮了。
巨獸向後傾斜踉蹌,強撐著殘軀,發出陣陣怒吼。
它又一次綻開了水母般的殘破軀體,汲取著四周黑藤的生命,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修複那副殘軀。
又有數枚導彈飛來,將它徹底擊倒在地。
它憤怒地低吼著、掙扎著,漂浮於半空的軀體,仍舊不甘地奪取著黑藤的力量。
遠方的天邊,無數盞霧燈穿過濃霧,好似日月星辰。
照亮破曉前最深的黑暗。
作者有話要說:
你相信光嗎(大霧)
第36章
“是戰機……”
忍冬望著遠方的天空,輕聲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