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甲車的車輪碾過黑藤,又隨之顛了兩下。
“這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
老向隨口抱怨著,早已習慣了的大家並沒有給予回應。
柴悅寧收回目光,回身便撞上了角落裡少女明亮的雙瞳。
“就快到基地了。”柴悅寧說。
少女點了點頭,目光幽幽望向窗外,安靜得像一個小啞巴。
車子繼續向前開著,沒多會兒便到了基地入口。
那是一個防空洞似的閉合安檢口,左邊是進,右邊是出,進出通道均能容得下至少兩輛大型裝甲車一起通過。
洞口沒有黑藤,被軍方清理得十分乾淨。
基地守衛持著步/槍守在入口兩側,軍裝整潔,站姿筆挺。
裝甲車駛入進口,車牌經過一道全自動掃描檢測後,第一道沉重的鐵門開始向兩側打開。
鐵門後是另一道鐵門。
車門開啟,兩個守衛走了上來,一個背著通電的柱形檢測儀,一個握著一個小型電子掃描儀。
柴悅寧示意少女和大家一同下車接受檢測。
這是基地的規矩,外出之人要回基地,一要掃描ID卡確認身份,二要檢測身上是否存在感染跡象,尤其是傷口部位。
若是前者沒能通過,需要額外上報,再在相關人員的嚴格看管下,進行一系列比較複雜的ID卡補辦程序。
若是後者沒能通過,基地則會將其拘留觀察,直到安全度過最長感染潛伏期,也就是一個月沒有變異,才能重獲自由。
走在前頭的四人檢測得十分快,他們身上沒有傷口,不到兩分鍾便已全部通過。
少女上前時,守衛神色明顯凝重了幾分。
傷口過多的人員,感染幾率通常不小。
背著檢測儀的守衛皺著眉頭,一邊檢測著少女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一邊詢問傷勢來源,是否有正確處理。
少女一言不發,柴悅寧只能充當一下臨時代言人。
“都只是些皮外傷,不嚴重,傷口第一時間正確處理過,我們有做過試劑測試的,沒顯示感染。”
“試劑測試可不太準。”守衛不耐地說著,顯然已經聽膩了這樣的說辭。
柴悅寧癟了癟嘴,在掃描完ID卡後,默默於一旁站定,有些焦急地等待起了結果。
幾分鍾後,所有傷口檢測完畢,少女被放了過來。
拿著掃描儀的守衛見她沒有主動出示ID卡,於是用儀器將她從頭到尾掃了一下。
柴悅寧差點以為那個小姑娘的ID卡丟了,卻不料掃描儀響起了一種她從未聽過的“嘀”聲。
基地的ID卡響應掃描時可不是這樣的聲音,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少女身上。
少女面露茫然,順著聲音的來源,低頭在腰間那個染血的破爛小包裡摸出了一張藍色的小小磁卡。
柴悅寧下意識瞄了一眼。
上面寫著——A0027,褚辭。
***
地下城六區,人口管理分局。
玻璃窗口那頭,穿工服的女櫃員快速地敲打著銀白色的鍵盤。
哢噠、哢噠,聲音清脆而又連綿不斷。
柴悅寧陪在褚辭身旁,等待著基地的身份核實結果。
不知過了多久,櫃員推了推眼鏡,將那張藍色磁卡,抬頭對著計算機前的小麥克風說道:“這是浮空城的證件,不是ID卡,像工號,不過基地無法進行識別。”
“這個意思是說,她是浮空城的人?”柴悅寧接過磁卡,問道,“有沒有可能,她只是在霧區意外撿到了浮空城的東西?”
“基地檔案裡沒有與她相關的任何信息。”櫃員說,“考慮到外來人員沒有住所的問題,基地已經為她分配了一個臨時住所,你讓她按個指印。”
“哦,好。”柴悅寧應著,讓一旁褚辭在感應壁上摁了一個指印。
下一秒,她又連忙追問道:“不能幫忙聯系一下浮空城嗎?”
“基地信號塔被黑藤覆蓋,短期內是無法聯系上浮空城了,現在報上去處理不了,也就是在浪費時間。”櫃員說著,話語頓了頓,讓步道,“我這裡幫你們記錄一下好吧?等信號塔收復了,你們去哪個分局上報都方便。”
櫃員說著,敲了一會兒鍵盤,從小小的窗口裡丟了一張住所門卡,和一張臨時ID卡出來。
“……謝謝啊。”柴悅寧拿起門卡,對褚辭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
走出人口管理分局大門的那一刻,柴悅寧忍不住歎了一聲。
頂部長條的白色節能燈,照亮著管理局門口的街道。
地下城沒有天空,更沒有植被,有的只有各色的燈光,與一些各司其職,像齒輪般機械地維持著基地運轉的人類。
“對不起啊,暫時不能幫你回家了。”柴悅寧的話語裡帶了幾分歉意。
褚辭搖了搖頭,難得小聲說了一句話:“反正我也不記得。”
柴悅寧點了點頭,低眉看了一眼手中的門卡,扶著褚辭走向了基地的城區列車站。
地面是很危險的地方,但許多尋不上文職的人只能去地面求財。
不少人去了地面便再也沒有回來過,當一個人確認死亡,或是失蹤三個月後,他的住所便會被基地回收並重新分配。
基地給褚辭分配的住所在九區,從六區乘坐4號線列車,約莫兩個小時左右就能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