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回去,我便不再厭惡你,好不好?”
這一刻,所有人都希望葉澤清可以理智的回答朝陽殿下一句“可以”,但為天下幾乎傾盡自己二十余年的人卻仍不甘心這樣的結局。
“我……不要……忘記你……”
情之一字,有人視為浮毛,有人視為手段,葉澤清亦是在失去之後才知情動成殤的苦澀。
朝陽此時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她又上前一步,身體緊緊貼著葉澤清,白皙雙手捧住那慘白到極致的臉,指腹輕輕擦去那嘴角的血跡,苦笑著對葉澤清說:“大概上一世我欠了你太多,才遇到你這個天煞孤星。”
她終是認了命,葉澤清不顧一切的執念,還是打破了朝陽妄圖斬斷一切的決心。
葉澤清猶豫地伸手,想要擦去朝陽臉頰的淚,卻不想滿手的汙血卻隨著她的動作沾到了那細滑的肌膚上。
感受到臉上突然頓住的手,朝陽更覺得心酸。
她緊緊擁住了這樣小心翼翼的人,將自己的臉埋在那被鮮血浸染的瘦弱肩膀上無聲痛哭。
同樣的命運波折輾轉,兩個人隔著身份與立場的愛恨糾纏,走到如今,她也說不清到底是誰欠了誰,又是怎樣的陰差陽錯會讓她們結下這樣的孽緣……
“這一世就這樣吧,我與你生死一起,不談虧欠……”
朝陽的話充滿悲傷與絕望,但說出口的同時心裡卻又如釋重負。
經年的徘徊、怨懟,在這一刻通通放下,便如同放過了自己………
第60章 來日方長(完)
葉澤清被風吟背回了阿蘭住處。
閣樓之高,擁有內力的習武者幾息之間便可輕易到達,即便風吟背著已經意識全無的葉澤清,也遠遠把朝陽甩在了後面。
事關葉澤清的生死,朝陽在雨絲中追趕著前方,三千台階是她與葉澤清最後的距離。
當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小女子帶著一身狼狽終於推開了那道漆黑的木門時,閣樓上下的所有人才終於松了一口氣。
因為葉澤清即便昏迷在生死邊緣,也依舊不肯張嘴半分!
“朝陽殿下,她或許一直在等你。”
阿蘭也受重傷,被人扶著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她在看見朝陽前,已經聽風吟說了她們之間的事。
阿蘭讓風吟取出了一枚紅色的丹藥,即便用水化成了藥汁,也幾次未能灌到葉澤清的嘴裡。
宋長卿帶著其余人退回到了樓下,此時閣樓上面的寢室只有阿蘭、風吟和朝陽三人。
朝陽走近了床榻,才終於看清了慘白著臉一動不動的葉澤清。
她的染血紅衫已經被人脫下,此時的傷口才終於露於人前。
寬松的白衣覆蓋她的身體,卻依稀可見那些纏的密密麻麻的紗布。
“她到底怎麽了?為什麽身上會留下那麽多的傷?”
朝陽坐在葉澤清身邊,撫摸她剛被擦拭乾淨的絕美臉龐。
“她的外傷稍後再解釋與你聽,現在的關鍵是要把藥灌進去!”阿蘭指了指風吟手裡的藥碗。
“這就是她抗拒的往生丹?”朝陽皺眉。
“她的斷魂草在南下途中已經在放大她的欲望、憤怒與痛苦,直到她無法承受種種失望與絕望,崩潰之後就會失去自己的行為控制。”
“往生丹是唯一的解藥,你若不狠心,她或許會瘋,或許會更變本加厲的傷害自己,總之曾經的葉澤清都會消失。”
“時間緊迫,朝陽殿下!”
窗外不知何時刮起狂風,卷起海浪擊打絕壁發出陣陣狂吼,伴著天色不可阻擋的漸亮,都讓朝陽心中愈加慌亂!
“請朝陽殿下親自喂陛下往生丹!”
阿蘭聲音急切,身為醫者,她自然最清楚葉澤清此時身體與精神的雙重痛苦!
面對阿蘭的急切,時間的飛快流逝,朝陽沒有任何時間去猶豫。
“葉澤清,不要怕,我們說好了生死一起,這輩子咱們恨也罷,怨也罷,我都不走了。”
朝陽接過了藥碗,起身換了個方向,一隻手托起葉澤清的頭,一隻手將藥送到葉澤清的嘴邊。
而這一次,葉澤清終於沒有再抗拒,她竟神奇的睜了睜眼,一邊深深地看著朝陽,一邊聽話地服下了這碗往生。
她信自己,這個事實讓朝陽在心裡哽咽,卻在面上又牽強的露出笑意。
“不怕,睡一覺,傷就好了。”
朝陽努力的安慰葉澤清,去盡力撫平她對於一覺睡醒前塵盡忘的抗拒。
“我還在,一直在。”
朝陽坐在床邊,抱著葉澤清,一遍遍拍打她的背,一遍遍溫柔的安慰,終於把這個脆弱到讓人心疼的人哄睡過去。
等她醒來,便將又變成那個薄涼清冷的男裝帝王,去指點她的萬民與江山,去奔赴屬於她的嶄新戰場。
而自己,或許就成了她后宮裡永遠也記不起的一個舊人。
阿蘭看著朝陽的淚,也深深低下了頭。
是她未能一早發現斷魂草融入葉澤清的血脈,才讓葉澤清在她們二人那次不歡而散後備受打擊,也是她和司馬文未能提防住有心之人的見縫插針、挑撥離間。
所以她亦愧對葉澤清,無顏面對朝陽。
葉澤清這一睡,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意味著什麽,朝陽在葉澤清睡的沉了,才問阿蘭:“你還未告知,她的傷如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