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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朝陽數著和葉澤清分開的日子,心裡的慌張越發放大。
葉婉夷在這三日來精力旺盛,饒有興致地帶著她遊遍山莊的各處亭台樓閣,賞遍所有的奇花異草,甚至海邊都去了多次,卻始終對葉澤清的傷勢閉口不談。
分別時,朝陽記得那個人蒼白無比的臉上都是一片冷汗,她知道葉澤清一直在忍著身上劇烈的疼。
那麽不愛露喜怒聲色的人,若不是實在難受,絕不可能露出那麽虛弱的神情。
“婉夷,她到底在哪?”朝陽在這日傍晚後終於開口提起了葉澤清。
葉婉夷知道不可能一直瞞下去,但想到姐姐要強又別扭的性子,又經過這幾日和朝陽的相處,她垂眸猶豫再三,欲言又止,終於最後一臉凝重地答應次日帶朝陽去寒潭。
“嫂嫂明日無論看到什麽,千萬不要說是我帶你去的,也不要生姐…哥哥的氣。”
朝陽從葉婉夷凝重的表情裡覺得葉澤清的傷勢可能比她想象中還要重,同時她也對葉婉夷最後的一句話感到疑惑。
葉澤清又做了什麽讓她生氣的事?
這一刻朝陽看過的那麽多話本就突然湧進了腦海。
新歡?
寒潭美豔的侍女?
可她受了那麽重的傷怎麽可能?
那麽冷淡薄涼的人,會把她唯有的熾熱灼烈投放在另一個人身上嗎?
因為不可能,所以朝陽想不明白葉婉夷話語之中的深意。
幾乎是一夜未眠,朝陽第二日的眼底都隱隱泛著青色。
經過迂回曲折的綠林花海,穿過奇石聳立的高地陡坡,一道幾千級的陡峭石階盤旋在一座光滑的石崖之上,朝陽抬眸向上望去,一座木製打造的樓閣依著山崖半空凹勢而建,屋簷飛角伸出,臨萬丈高空,置極險之地。
葉婉夷指著那蜿蜒盤旋的石階,對朝陽說:“若不是因有了身孕,合該我親自陪著嫂嫂上去的,嫂嫂看那處閣樓,走進去便能見到哥哥了!”
朝陽溫柔的囑咐葉婉夷離開,走了那麽遠的路,對於一個還坐胎不穩的女子來說,並不是那麽輕松的事。
葉婉夷抿嘴勉強扯出了一抹笑意,她昨夜就來過這裡一次,偷偷見過了阿蘭一面,也告知了阿蘭今日朝陽的到訪,此刻她也不知道閣樓上準備的怎樣了。
與朝陽分別後,葉婉夷回到了綠林花海中的院子,還在為葉澤清和朝陽的這次見面而憂心忡忡。
而朝陽卻完全不知這二人背後的計劃,而是看著那半空中的閣樓,咬著牙開始登上了這幾千級的石階。
她腦海裡不斷回憶分別時葉澤清那麽蒼白的臉,那麽高的石階,那個人要走多久,又要痛多久?
汗水隨著時間推移慢慢打濕了朝陽的臉,融化了她精心敷好的胭脂,卻又讓她姿容絕代的臉露出本質如朝霞映雪般的細潤光輝。
她穿著輕薄的湘妃色廣袖襦裙,晨風吹起她外面披著的白色紗支大袖衫,給她獨自行走在絕壁石階上的身影帶來一種飄渺絕塵之感。
閣樓之內並沒有人看見下面在緩慢靠近這裡的倩影,葉澤清一早就被阿蘭叫醒服過幾種湯藥,又被催著沐浴梳發,捆扎傷口。
最後阿蘭拿給葉澤清一件從未見過的落霞紅齊胸襦裙,示意葉澤清換上。
這樣的打扮絕不是葉澤清喜歡的模樣。
可是阿蘭卻以女裝方便換藥為由收走了葉澤清所有的男裝圓衫。
這樣神神秘秘的反常行為自然引起了葉澤清的好奇。
而阿蘭這時沒有辦法,隻好拉著葉澤清走到了窗邊,讓她往下面看。
當葉澤清看清那抹熟悉的身影時,瞳孔都忽的收緊。
“阿蘭,快點把衣服給我!”葉澤清此時身上根本沒有束胸,馬上就慌張起來!
她看著還在遠處的朝陽,伸手向阿蘭要男裝圓衫,卻不想阿蘭又把那件襦裙扔給了她!
“不是這件,趕緊給我裹胸,我的圓領衫呢?”葉澤清面色焦急,她沒想到朝陽會獨自找到這裡。
然而阿蘭卻神色平靜地問她:“你瞞了她那麽久,也等了她那麽久,可你真的準備好和她在一起了嗎?”
葉澤清怔然,下意識問了一句:“準備什麽?”
“你既然喜歡她,她也不是心裡全然沒有你,而且封後大典詔書已昭告天下,你做出與她共白頭的模樣,卻連自己女子的身份都懦弱地隱藏起來,那它可以藏住一生嗎?”
“你要瞞住朝陽一生,還要讓她為你的疏遠而疑惑多久?”
“不……我不想疏遠她……”
“可你連擁抱她都隔著厚厚的紗布,你根本不敢靠近她,更不要提與她動情!”
葉澤清呆呆地思考阿蘭的話,她覺得向朝陽坦白的太突然了,可理智告訴她這個秘密終將瞞不下去。
因為她自己清楚,她有多麽迫切的渴望佔有朝陽,她想要獨佔朝陽所有的一切,打碎那個溫雅女子除卻她葉澤清之外的所有選擇!
阿蘭沒有繼續逼葉澤清,而是想要留給她們二人獨自處理這件事的空間。
“你在戰場上殺伐果斷,是個極有魄力將軍,在高堂上也極有治世用人的才智,但每次遇見朝陽,你都是這樣懦弱退縮的樣子,你還要躲避朝陽多久?”
阿蘭臨走前留下了這樣的話,也讓葉澤清突然明白她接下來該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