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葉澤清出現,林環生的聲音嘶啞,開口卻是說不出的驚喜。
“將軍!”
葉澤清看著面前的人,沒想到短短兩年竟變化如此之大。
走上前去,葉澤清扶著林環生在簡陋的床上坐好。
“侯府每月撥給你的銀錢有拿到嗎?吃藥治病若不夠用我再讓人增加一些。”
“夠,銀錢夠用,咳咳!”林環生重重的咳了一聲,才繼續說,“候府每月都會送來不少銀兩,然而……”
似乎接下來的話有些難堪,林環生頓了一下才又說了下去。
“將軍有所不知,在我之下,我的繼母又給父親生了兩個弟弟,卻是好吃懶做的性子,尤其還喜愛賭博,每每欠下賭債,父親就求到我這裡,銀兩給完了,就把原本候府給我製的家具物件變賣了,這兩間瓦房,怕是在我走後也要被他們佔去了。”
林環生的話充滿了感傷,看著年邁的父親和貪婪的兄弟,一點點壓榨他舍命換下來的家底,他卻癱瘓在床無能為力,如何不悲涼呢。
“竟是這般可惡,你放心,我既然回來了,那麽這事我也可幫你與他們清算。”葉澤清聽聞,心裡不禁生出同情。
林環生又重重咳了幾聲,才道:“這些身外之物原也無所謂,但是昨日二弟又欠了許多銀兩,找不到銀錢竟想要將我夫人賣到青樓,我與他們奮力爭執才趕走二人,卻也難保我走之後我結發妻子的周全,今日夫人回家說了將軍出手助她,我這才知道將軍回來了,咳咳……”
林環生的病有一半是被氣的,一半是日積月累的頑疾。如今再看已經如同大限將至。
葉澤清看著林環生的樣子,心裡不免生起同情。
這時年輕婦人燒好了茶水,趕忙先喂林環生喝了幾口,待他壓下了他胸口的悶痛,才轉身又倒了一碗,有些局促的遞給葉澤清,看葉澤清極為自然的接過,面上沒有因為茶水簡陋而露出不滿年輕婦人才放心的又走了出去。
葉澤清看到自從年輕婦人進來,林環生就始終把視線放在她的身上,直到她離開才收回視線,可見林環生心裡十分珍愛他的妻子。
“她叫阿蘭,是村裡藥師的女兒,父母早亡並沒有娘家可以倚仗,我擔心自己死後她被欺負。”林環生有些懇求的看著葉澤清,“她懂得不少醫理,手腳也利索,小人求將軍能在我走後把她帶走,在侯府隨便給她個差事。”
說到此處,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林環生卻已是雙目微紅,淚水模糊。
林環生又從懷裡掏出一份緊緊藏著的黃紙信封遞給葉澤清。
“這是小人所寫放妻書,請大人代阿蘭收好。”只有拿著放妻書,阿蘭才能擺脫婆家的擺布。
葉澤清接過放妻書,承諾:“我會派人過來照看你們一二,至於你夫人,我也答應你一定會照顧好她,你……保重!”
沒有誰可以替代誰的人生,如果沒有當年的斷腿之事,林環生本該是個驍勇善戰的大將,馳騁沙場、建功立業,如今卻將落幕在這荒蕪之地,可謂是造化弄人。
葉澤清離開的腳步略顯沉重,林環生卻如釋重負。
回到平陽侯府,葉澤清找來了葉時,讓他請了京城有名的大夫去了林環生家,診治之後確定已然藥石無醫回天乏術,葉澤清聽後便不再言語了。
轉眼幾日過去,葉澤清果然收到林環生逝世的消息。
那日林環生逝世不久,他父親帶著後娶的夫人和二子就去搶佔那兩間房舍,還揚言要把林環生的夫人賤賣出去換來銀錢用作喪事。
葉澤清叫來葉時,眼神薄涼:“你去找幾個家丁將他們打出去,好好安葬林環生,另外派一個婆子去照顧林環生的夫人。”
說著,葉澤清又想到了那張放妻書,轉身去書房拿來遞給葉時,吩咐道:“當著所有人的面宣讀,讓所有人知道,林環生的夫人是我罩著的。”
葉時雖然年輕話也不多,卻自小看著父親老管家處理平陽侯府內外事宜,所以辦事也格外妥帖,不過一個時辰就已安排妥當。
葉澤清呆在府裡煩悶,便又騎馬出了府,去了郊外轉了轉,等到天色漸晚才回府。
“父親!”回到家葉澤清就被平陽候傳到了書房。
看到葉澤清終於回來了,平陽候放下了手裡的書。
“明日大婚之後,你就要搬去公主府住了,為父為你尋來此藥,在萬不得已時,可以給公主服下。”平陽候從書櫃匣子裡拿出一個小藥瓶遞給葉澤清。
“這是?”葉澤清問。
“使人感疲累而昏睡的藥物,服下後一刻鍾會發揮藥性,不同於迷汗藥立即昏迷,此藥太醫也查不出蛛絲馬跡。”平陽候也是多年前無意中得到此藥。
“女兒明白!”葉澤清將藥瓶小心收進了懷裡。
萬不得已的情況,自然是洞房之夜。
回到青蘭院,用過晚膳,葉澤清在水兒的服侍下早早休息,看見水兒的欲言又止,葉澤清躺在床上對她招了招手。
“在擔心我?”
水兒其實比葉澤清還要大上一歲,自小便作為貼身侍女照料世子,自從得知自家世子要娶那天家之女便夜不能寐,擔心同床共枕會暴露世子的女兒身。
“主子,您不擔心洞房花燭夜嗎?”水兒覺得主子太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