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季節交替人們通常以時日判定,難免會有些誤差,早上幾日晚上幾日都是常事,比如這入了夏的清晨還冷的有些讓人生顫,可沒過多久院中便漸漸依次綻放的花開始應證,那個溫暖柔和如大家千金的春日已去,接下來是更為活潑熾熱,如少女般靈動的夏。
「阿裳姐姐!」
說起少女,這澗水閣中的代表便是桃花了,她也是最先換上夏裝的姑娘,豔麗的色彩,輕薄飄逸的絲絹,從發絲到裙擺,每一寸都洋溢著青春與活力,不負少女之稱。
「阿裳姐姐!你看什麽呢?」桃花遠遠跑來,一頭埋進阿裳懷裡,阿裳溫柔的順著她跑亂的發絲,輕聲道:「看桃花妹妹呀,桃花妹妹今日穿的可是新衣裳,可愛極了。」
「阿裳姐姐看出來啦?」桃花聞言激動的彈起身子,拎起裙擺在阿裳眼前轉了個圈:「確實是新衣裳!每次換季閣主都會給我們每人訂做好幾身新衣裳呢!」要說這少女如夏日,那少女的心情也就同夏日的天氣般,方才還晴空萬裡,轉眼就烏雲密布起來,桃花剛笑完立馬撇下嘴角冷哼一聲:「哼!還是阿裳姐姐有眼力!我今早換了好幾身衣裳,還特意為每一套都扎了不同的頭髮,可那個臭可離卻隻敷衍的瞟了幾眼,說看不出有任何區別,可把我給氣壞了!」
「噗。」阿裳被桃花生氣的可愛模樣逗笑,剛想為可離說上幾句話,低眼瞥見桃花小臂上縫合的傷疤:「桃花妹妹,那裡還疼嗎?」
「嗯?這個啊?」桃花似早已忘卻了此事,見阿裳仍很關切,忙大幅度的擺動了下手臂:「早就沒事啦!阿裳姐姐若不提,我都不記得這裡動過刀了!」
「那這疤......」阿裳問的小心翼翼,機敏的桃花知她所想,忙笑著寬慰:「這疤也沒事的!那個瘋子說了,只要我肯乖乖的...啊呸呸!只要我聽她的每日堅持塗藥,這個疤痕一定會消無影蹤的!」
桃花這次提起可離來倒沒了方才的厭惡,雖言語間刻意的回避,可阿裳仍可聽出桃花對於可離的信任。雖本人不肯承認,可經過那件事後,可離的形象到底在桃花的心中多少有了些改觀。
正替桃花高興之際有人送來了阿裳的新衣裳,與桃花鮮豔奪目的少女配色不同,阿裳的夏裝更多的是柔和的顏色,淺淺的妃色,素雅的月白,還有秋香與雪青,溫柔的一如她本人。
看著面前的這些新衣裳,阿裳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前段時間有人來閣裡為姑娘們量體是為了這般。
如此體貼細心,倒是不太會像是那位清傲的閣主會做之事,許又是前任閣主的要求嗎……阿裳這麽想著,又不免被那些好看的衣裳分去了心思。
送衣裳的姑娘說遊風與祈雲前幾日出去了現在還未回,閣裡其他人的衣裳都已分到,只剩了她們二人的,可否暫先放在阿裳這裡,阿裳欣然收下,本未多想的她卻在聽到桃花說祈雲與遊風一同出去一定是有什麽事而開始擔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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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裳的這份擔憂未能持續多久,在當晚便應了真,祈雲是架著遊風回來的,遊風看起來似乎已無力行走,連站著都有些吃力,二人都是一身的血。
這一次的血不再單單是別人的。
閣裡的姑娘們都被嚇了一跳,反倒身為負傷者本人的祈雲是最為冷靜的一個,在命人將遊風送往可離處後,祈雲這才松一口氣,搭上了阿裳的肩。
「阿裳,要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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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雲身上的血腥味很重,搭在阿裳肩頭的手也很重,阿裳努力的撐著身子將她扶進屋內,這才發現祈雲的眼睛看不到了。
「我!我去找可離掌使!」
阿裳慌亂的腳步剛踏出門扉便被祈雲給叫住,祈雲說遊風此刻比她更需要可離,而她只要阿裳就夠了。
「我.......?」
阿裳連聲音都在顫抖,因看見祈雲臂上的血還在不住的流,祈雲讓阿裳去取一壺海棠酒,自己則盤腿席地,待阿裳將酒取來,祈雲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把匕首。
「阿裳,把酒給我。」
雖是命令的話語可祈雲說與阿裳時卻並未有一絲強硬,甚至還帶著些許虛弱。
阿裳聽話的將酒遞過,祈雲提壺大飲一口,複將剩下的酒澆於匕首之上:「阿裳你過來,我教你一招。」
阿裳小心翼翼的上前,靠近後才發現,那讓祈雲血流不止的元凶是一支已被折了箭身的羽箭。箭頭深入肌膚中,四周半溢半凝的血成烏黑色,與那日桃花幾乎是相同的,乃典型的中毒之兆。
祈雲伸手探得一旁燭台,將浸酒的匕首在火上過熱,遞於阿裳:「把它挑出來。」
阿裳一瞬間似乎並沒有明白祈雲話的意思,雙手本能的伸過卻又楞在半空。
「阿裳。」祈雲輕笑:「再不動手我可就要死了。」
「......」
阿裳這才如夢初醒般的將匕首接過,可面對那血肉模糊的傷口,她仍舊被嚇得雙手發顫,不知該如何下手。
「刺進去,然後挖出來,就這麽簡單。」
祈雲說話的語氣顯然沒有話語本身那般輕松,顯然臂上的傷正給她帶來難以想象的疼痛。
阿裳哪裡處理過這般情況,可眼看身前之人似乎即將昏去,她也隻得咬了咬牙,暫且拋去心中的恐懼,努力遏止住手的顫抖,按照祈雲所說將匕首刺進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