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真相的阿裳不禁唏噓懊悔,男人果然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她甚至對她方才所生出的一絲感激與愧疚而感到惡心。將這些情緒努力的壓抑後,阿裳的心中有了一個隱隱不敢的猜測:「這些....都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那位姑娘的出現......」
「大約一年前吧。」
杏兒想都未想答的乾脆,阿裳的心跳卻開始漸漸加快,一年前她遇到祈雲,男人過世,杏兒遇到遊風,這一切怎麽看似乎都不是巧合,亦正一步步應證著她心中的那個猜測。
遊風不是愛管閑事之人,除非是祈雲的吩咐。
這是否意味著,早在一年前,男人過世後,祈雲便開始了暗中照顧她的妹妹......
可這又是為什麽呢……
阿裳隻猜祈雲或許是覺得對她有所虧欠,可她卻不知道,祈雲對自己做過的事,從不會有虧欠。
第27章 似此星辰非昨夜
「那位姑娘也走了有幾日了,閣主可是在想她?」
芙蕖垂眸輕柔的梳著身前人的發絲,半玩笑的語調,身前人迎著月光慵懶的半撐著那張絕美的臉,將手中酒杯輕搖:「我看應是你想遊風了吧?」
梳發的手頓了頓,芙蕖嬌嗔著:「看來閣主今日心情不錯,都會拿我打趣了。」
祈雲將酒對月飲盡:「春月裴回,風花隔水,如此良夜,心情為何不好。」
「倒不止是今日。」芙蕖將梳放下,為祈雲將酒杯重新斟滿:「我覺得,自打那位姑娘入閣以來,閣主的心情一日比一日來的要好呢。」
「你可是想聽我說些什麽?」
祈雲轉過身來,迎上那張嬌豔的臉,在月光的映照下更顯魅惑動人,芙蕖笑著將身子貼下,就著祈雲手中酒杯淺抿一口,發絲掠過祈雲頰邊,濃鬱的香。如此嬌花入懷,祈雲隻慵懶的雙臂搭在桌角,微偏著頭,香過而無心動。
「這滿院的花都開了......」芙蕖攏了攏耳際垂散的發,看向窗外:「澗水閣中如此多美麗的花都無法讓閣主動心...芙蕖實在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花才能讓閣主您心動呢?」
外人都傳澗水閣閣主桀驁不羈,目下無塵,喜女色且不拘形跡,風流跌宕。這似乎成了祈雲在江湖之上唯一一個人盡皆知的「秘密」,對此她從未在意。
因她不羈桀驁,目下無塵是真,喜歡女人也是真,倒是這「風流」二字,旁人隻知她風流,卻不知她隻留風從不留情。
祈雲喜歡女人,喜歡嬌豔多姿的花,但也不過是喜歡罷了。喜歡不過是一種很簡單的欲望,只需放縱就可以實現,見過的花多了,她漸漸的開始感到乏味,人的欲望是難填的溝壑,尤其是祈雲這般深思之人,她想要一些更強烈,或是說,更高級的欲望。
「雲鬢花搖,搖曳多姿,不過如此罷了。」
「不過如此?」芙蕖笑著嗔怪:「原來我們在閣主眼中,都不過是不過如此罷了?」見祈雲不答,芙蕖轉了轉狐媚的眼,轉而去問:「那那位姑娘呢?那位阿裳姑娘在閣主眼中又是如何?」
阿裳嗎……
祈雲喜歡女人,但絕不會是阿裳這樣的女人。與豐潤多姿的花相比,阿裳纖細瘦弱,單薄的好似一張紙,更像似風中飄搖無依的浮萍。這樣的女人讓她覺得寡淡,無趣,她曾是這麽覺得的,卻又在那雙寡淡無趣的眼中看到了些別的什麽。
那種感覺難以言說,卻又偏偏那麽揮之不去,就好似清晨剛剛褪去的一場春雨,那氤氳綿柔的濕意很淺,附著在周身的每一寸,就連呼吸都帶著些,一點點一絲絲的沁入身體裡,時不時的想起,不至於厭煩,倒是也難以忽略。
阿裳柔順的外表下有一顆頑強的心,祈雲與她對視的第一眼便已察覺。這個看起來懦弱膽怯,處處妥協的女人,在心底裡卻有著一份遠比外表要來著強大的執念。與外面那些狡詐險惡的江湖人相比,阿裳的心思很容易被看穿,她的執念不過是希望自己所愛之人平安喜樂罷了。為了這種執念的妥協與退讓,與其說是懦弱,倒不如說是一種更為深沉的頑強。
祈雲知道太多的秘密,也見過了這世間太多的醜惡,即便在旁人看來再大義之人也難免會有私心的一面,可阿裳這般的人,她倒是頭一次見。她的眼裡有恐懼,有疲憊,卻從未有過恨意,即便是被那般殘忍的出賣對待,她也不過是安靜的流下幾滴淚,如此脆弱又如此倔強,隻為守著她心中小小的執念,祈雲覺得有趣,所以她曾試著去瓦解這份執念,她故意嚇她,讓她覺得害怕,可阿裳從未退卻。
看起來似乎愚蠢了些,可如此笨拙的女人也用著自己的方式護著所愛之人,祈雲不僅僅是覺得有趣,她感興趣極了。
「聽說那晚那位姑娘可嚇壞了,閣主也真是的,就不擔心她怕你嗎?」
「怕我嗎?」
祈雲再次飲盡一杯,毫無醉意,阿裳一直都是怕她的。
簡單的欲望只需要通過放縱便可以實現,而高級的欲望,需要的是征服與克制。祈雲想要的東西可以有很多方法得到,可她想要的是阿裳的自願,她寧願阿裳再多怕她些,這樣才會更有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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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裳本還想去看看那個女人,杏兒對之嗤之以鼻的她們的母親,可杏兒說那個女人早有了新的男人,恐怕現在日子過得正滋潤,根本不想再見到她們,還是不要自討沒趣的好。阿裳聽了杏兒的話,幾番不舍的道別後便與遊風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