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哪......」
阿裳將身子撐起,身下的床榻都是又硬又冰涼的。
額角傳來一陣刺痛,阿裳不下心打翻了床邊的碗,屋外隨之傳來沸騰之聲:
「哎!哎!有動靜!醒了醒了!」
未待阿裳完全的清醒她已被闖入屋內的人群給團團圍住,圍觀的約有十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擠在最前面的一位老婦欣喜萬分的捧起阿裳的手:「好姑娘,你可算醒了!」
「我......」
阿裳眨了眨眼睫,面對這些對她看起來甚為關心的人們,她竟一個也認不出來。
「姑娘!你餓不餓?我這兒有饅頭,熱乎著的!剛蒸出鍋呢!要不要來一個?」站在靠後些的一名婦人將一兜饅頭舉過頭頂,饅頭正散發著縷縷熱氣:「你看,這還......」
「哎呀!吃什麽饅頭!人家剛剛醒過來,也不怕把人家姑娘給噎著!肯定是要先喝點水順順嗓子!」婦人身旁的一名高大男子將她的話打斷,舉起同樣冒著熱氣的茶壺:「姑娘!先喝點茶,我這剛泡好的!」男子語罷還不忘在茶壺邊嗅了嗅,擺出一幅享受的模樣:「您聞聞這味道,可真是清香撲鼻啊!」
「香個屁!姑娘可別信他的話,您看著這麽柔弱肯定喝不慣那茶,一股子苦味!不如來嘗嘗我的糖水,可是我今兒一大早采露水衝泡的!」圍在側面的另一名婦人邊拆著男人的台邊往裡擠,這一擠將人群擠的再次沸騰起來:
「還露水呢!省省吧你!真是.......」
「哎!姑娘我這兒還有剛做好的肘子!」
「我這兒有新鮮的橘子!」
「姑娘......!」
「姑娘......!」
面對人群的過分熱情阿裳隻覺頭疼的愈發厲害,她撐著額角在人群的最後看到一名青衣女子,女子戴著鬥笠看不清面上容貌,隻靜靜的看她,在那一群沸騰的人中顯得格外顯眼。
卻也只是顯眼罷了。
阿裳識不出女子,就如同她識不出此刻眼前的一切。
甚至......
「我...是誰......?」
當阿裳問出這句話時她看到青衣女子將鬥笠壓下,轉身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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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主,她醒了,藥也生了效。」
「辛苦你了,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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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告訴阿裳她是在一個雨夜昏倒在村口的,渾身黑兮兮的,帶著燒焦的味道。
阿裳什麽都不記得了,村民們說既然是夜晚遇到的,就叫她「晚娘」吧。
「晚娘,今天有想起些什麽嗎?」
這是村民們最常同阿裳打招呼的話語,她們似乎很關心阿裳記憶的恢復情況。
立於田野邊,阿裳放目遠眺,這是一個很小的村落,約有十來戶人家,青石堆砌的道路兩旁錯落著簡陋質樸的房屋,不遠處的田間傳來務農村民的歌聲,雖不是什麽悅耳悠揚的曲調,卻讓阿裳感到舒心與祥和。
「他們唱著難以言說的美,美的令人神往,歌聲直穿雲端,衝出濕潤平凡的泥土,宛如青鳥飛入長空,使一切憂思消無影蹤。」
阿裳聽的入神,身旁不知何時站了一名男子,男子書生打扮,負著雙手看著田間,見阿裳發覺,朝她轉目一笑。
「姑娘是否也覺得那田野間的歌聲非常美妙。」
男子稱她「姑娘」,而不是「晚娘」。
入了夜阿裳怎麽也睡不著,她站在院中看著遠處的田間,那裡已沒了務農人的歌聲,她又想起白日裡男子的話來。
「歌聲直穿雲端,宛如青鳥飛入長空。」
她抬頭仰望天際,曠野之上星稀月明,甚至可以看到月下暗浮著的雲。
村落已陷入沉睡,如此安靜祥和的夜,阿裳抬手似想要觸摸那天際的浮雲,她總覺自己好像忘卻了許許多多的事,卻怎麽也憶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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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林。
幾名衣著華貴的男子帶著一名女子順著水聲來到一處落河前。
四周是茂密的竹林,之上是明淨的皓月,夜風吹動竹葉「沙沙」的響,和著流水之聲靜謐清雅,又透著幾分暗譎詭秘。
「澗水閣。」
為首的男子看著騰空架於落河之上的恢宏樓閣,想著終於找對了地方。
「聽聞祈閣主喜花...」男子端坐閣內隔著一扇屏風幾分恭敬:「此花乃我們莊主悉心栽培,今日特意送與祈閣主,還望祈閣主笑納。」
男子語畢與女子相視一眼,女子眨了眨眼睫幾步上前,她身上特意噴了芙蓉香,借著晚風陣陣散入屏風後。
屏風後久未有動靜,只聽得落河澗水之聲,幾名男子心下剛有了幾分不安,女子忽得被拉入了屏風內。
「讓我來看看,沈莊主究竟有多悉心。」
屏風後是一道清冽的聲音與一名女子的輪廓。
女子便是他們口中的「祈閣主」,祈雲。
被拉入屏風後的女子面上有一瞬的驚慌,在看到祈雲後轉為了鎮定,她只聽聞澗水閣的閣主是個女人,卻未想到會是個如此年輕的女人。
甚至,還是個絕色的美人。
「奴家見過祈閣主。」
女子勾一抹笑微微欠身,眉眼微挑著媚態十足,祈雲慵懶的倚在椅上,撐著額角看她,屏風內無光,只有她雙眸間流著月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