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紅色的雨,夾雜著泥濘流淌了一地,祁雲的動作很快,快到其他人一時間都未有反應,她看了看天,決定在裙角被弄髒前結束掉一切。
祁雲並不在乎旁人如何去說,既扮做了惡人,那不妨就做到底。
第70章 我
「你,看著我幹什麽?」
「你說幹什麽?」
祁雲被可離堵在藥櫃前,二人就那麽針尖對著麥芒般的對峙了許久,末了還是祁雲出於心虛的先笑了起來。
「莫不是,我又變漂亮了?」
「你少來嬉皮笑臉這一套。」可離動了動嘴角卻並未跟著笑,隻抓住祁雲的手腕就地號起了脈,凝眉片刻後沉聲道:「你又動武了。」
「不然我偷你這藥,還能是做什麽?」祁雲倒是一絲都未想過狡辯,悠悠的將手腕抽回轉了轉,若無其事的態度反倒讓可離急的如同熱油澆頭般:「我說過了,那藥還沒有完全研製成功,你可知道……!」
「我知道。」祁雲留她一笑,轉身到窗下:「但有個人,必須要殺。」
氣氛已烘托到位,再配合著此刻蕭肅的背影,祁雲本以為可以就此將此事帶過,卻還是在轉身之際被可離給一把拉進了裡屋。
祁雲的手臂受了傷,即便已刻意隱瞞的很好,卻還是在轉身之際被可離給一眼識了穿。
可離並不在乎有誰要被殺,只在祁雲專心營造氛圍時死死的觀察著她的身子,如此不按常理的來,祁雲也隻好依了她笑:
「幾日不見,可離掌使的眼光又精進了。」
「我不管你要殺多少人,但你的身體是我的。」無視了祁雲的討巧,可離邊說著邊褪去祁雲的衣袖,手法麻利嫻熟的替她處理起傷口:「我答應過她,要讓你活著。」
看過太多的生死,世間萬物在這位沙場老軍醫的眼中都已沒有那麽的重要,唯獨傷病不可被無視。灑脫時可以宿醉街頭,認真時眼下不會走漏哪怕一根發絲,身體發膚屢屢相牽,沒有什麽病症可以逃過可離的眼。
「你笑什麽?」
「笑我得了個寶。」
這位有著絕對醫者之心與最高醫術的大夫,便是祁雲可以屢次任性,「魯莽」而行的底牌。
可離自然也是知道,卻又無法對祁雲放任不顧,無法放任不顧又不願其再這般冒險,本是個豁達之人卻偏偏每次都能被這位小閣主氣的上火,幾番下來手上力道便重了起來。
「不過這幾日不見,可離掌使的手法倒是退步了。」
祁雲繼續著玩笑,可離隻沉著臉一句「好了」,見那人當真有些生氣,祁雲又忙追過去哄:「我是好了,怎麽有的人臉卻黑了?」
「我說了,你這套在我這兒不好使。」
祁雲的笑裡還藏著幾分嬌,也就這位正認真生著氣的大夫能夠抵擋,可離將被風吹闔的窗重新推開,窗外依舊是平靜如常的夏日夜晚,月澄而高懸,她的目光追隨著那月:「仇恨對我來說並沒有那麽重要。」
「……」
回眸,將月光帶與她:「重要的是你要活著。」
「我知道的。」
————
「祈雲又去哪了?你為什麽沒有跟著?你們兩個是不是又在玩什麽鬼花樣?」刺繡鋪的房頂上祁煙百無聊賴,邊盤問著遊風邊極其順手的揭開房瓦:「她又要繡到什麽時候?」
屋內的阿裳正在燈下專心繡著花,被誠心聘請坐鎮刺繡鋪已時有半月余,眼看著生意越來越好,掌櫃的更是賺的盆滿缽滿,漸漸少有來店,這鋪子倒變得更像是阿裳的。
阿裳對此並不感到疲累,反倒有些前所未有的感覺,被需要以及被肯定,這是她過往二十幾年來從未有過的感受。她因此更加努力,日夜不疲,除了想要生意更加紅火,更多的是想以忙碌來暫時驅趕掉對於祁雲的思念。
可思念當真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它似乎可以附著在任何事物之上,稍一不留心就會冒在你的眼下,然後鑽入你的腦海,再難掩壓,譬如阿裳此刻正在繡著一副竹林月色,她單單是看著手下那月亮,便又想起祁雲來了。
「看,她又扎到手了。」
思緒不過剛有了一瞬的慌亂,阿裳的手便也跟著亂,指尖湧出鮮紅的血,這已是祁煙今夜數到的第三次。
將指尖吮在口中,末了阿裳又開始愣愣的發起呆,不是太早也不是很晚,剛近亥時街道上早已沒了行人,偶有路過,不過打更的人。
祁煙打了今夜的第六個哈欠,覺得整日跟著遊風像個保鏢一樣守著這個女人實屬太無趣了些,她剛想要問今夜可否提前收工,遊風率先翻身下了屋簷。
「喂!你去哪啊!等……」
祁煙剛跟著落腳,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走近鋪子,再想嚷嚷卻被遊風給捂住了嘴。
屋內的阿裳並未察覺,隻癡癡的看著那將熄的燭火,想著是否該告訴祁雲自己的心。
祁雲的喜歡就像白日裡的太陽,炙熱明朗,而阿裳就像那月亮,只能憑依著太陽的余暉,在暗自無人的靜夜裡小心翼翼的散著光,她很想要配的上那份喜歡,至少先要從表達出自己的心開始。
阿裳這般想著,又開始繡起了手中的圖,她將心意藏進那細細密密的針腳裡,直到燭火下走入一個身影,似有所感知般,是日日惦念之人。
祁雲的行蹤向來不可預知,一如她半月前的突然消失和此刻的突然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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