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希言抬手道:“不必了,我既然已經射出了這一箭,那麽就還剩九箭。”
“爺。”在晉陽公主的授意下,明章進入比試的場地,拿來一塊乾淨的帕子,“公主差小人給您的。”
趙希言俯身接過,明章看著她臉上的小傷口,忍不住破口大罵道:“你們是怎麽辦事的……”
“公公饒命,公公饒命。”官吏們連連磕頭。
“不要為難他們,與他們沒關系的。”趙希言道。
明章又看著趙希言,“可是爺的臉,這要是留下個疤痕,可如何是好。”
趙希言自己是不在意的,架著馬轉身,重新回到賽場,“不過是一副皮囊罷了。”
在趙希言的示意下,裁判大聲喊道:“比試繼續!”
“燕王殿下這是要用剩下的九箭嗎?”大臣們驚道。
“小周將軍可是十箭十柳七靶,九箭如何贏啊?”
“是啊,為何不更換這隻斷箭。”
“誰知道殿下怎麽想的呢,莫不是覺得反正贏不了,多一箭少一箭也無區別。”
因為趙希言的舉動,使得場上的議論聲更多了,有些大臣相互打賭,便很不理解趙希言為何不更換斷箭,一支損壞了的箭,即使重換也並不會有人說什麽,連裁判與太監都說要更換,可趙希言卻偏偏不換。
自信還是徹底放棄,一時間眾說紛紜。
“是因為太久沒有戰事,連這些箭都已經存放得開始腐朽嗎,還是這箭……”
趙希言拿著幾支三簇羽箭細細端詳,剩下箭都是完好,唯獨第一箭。
趙希言呼了一口氣迫使自己鎮定,隨後往一旁的帳中看去,恰好看到了一雙注視的目光,四目相對,感受到了彼此間的信任後,她不由得緊了緊手中的弓,感受著盛夏的風從耳邊略過,隨後俯身抽出三支羽箭。
從取箭開弓到放出,僅用了片刻的時間,便聽見幾聲箭響,三支羽箭分別朝三根柳枝飛去,只見搖曳不止的楊柳,被切斷三支,往下飄落,三支羽箭最終定在了三個草靶的靶心上。
切斷的楊柳還在往下掉落,只見三支箭飛快射出之後不到片刻便又再次響起箭響聲,又是三支羽箭,緊跟其後,然這次三箭的箭頭所射的方向並非旁側懸掛的完整柳枝,而是射斷落下的斷枝。
斷開的下半柳枝被強勁的利刃再一次射斷,三枝柳條變成六段,緊接著又變成了九段,十二段,而箭靶靶心上的三支羽箭每次剛剛落定,就被後來的箭從箭尾竹心上破開,與之重疊再中靶心。
九支箭被趙希言分做三次,射向相同的三條折柳與三隻箭靶,當九箭齊中三隻靶心,毫無偏差時,趙希言的箭法無不令人震驚。
“燕王殿下的箭法,怕是比之當年的陛下,也毫不遜色了吧,大明朝後繼有人了。”
“是啊,想當年,陛下在殿下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曾於端午時在武宗皇帝跟前奪了射柳的頭魁,要知道,武宗朝的將軍們,個個都是身經百戰的神箭手。”
三箭齊發,無疑給自己增加了難度,而斷開的柳枝,沒了繩的束縛,只會被風吹得更加無法判定規律。
不僅文武大臣驚豔,還有女眷外命婦們,尤其是還未出閣的年輕少女。
“今日看殿下,就像謫居世間的仙人一般,為何從前不覺得。”
“三娘,從前大家看殿下都以紈絝論道,誰又會將紈絝與謫仙聯系在一起。”身著命婦服的婦人說道自己的女兒。
“聽聞燕王殿下及冠多年還未納妃。”有極少邁出家門的年輕女子不解道,“殿下長得這般好看,為何還不娶妻?”
“咱們殿下要娶的妻子,定然也是這世間最優秀的女子。”
“殿下是陛下的嫡長子,又是獨子,將來的燕王妃日後也會做皇后吧,不知誰家的女兒,會有如此好命。”
“誰家?”議論之中,她們不約而同的看向一處黃色綢布搭建的帳篷,“可惜,人盡皆知的事,還能是誰家呢。”
裁判跑到場上,將地上落下的九條斷柳拾起,又命人將三個射中的草靶拔出,同時奉上禦前。
眾人看著靶子上的成績,無不對燕王稱頌與讚歎,九箭損壞了六箭,皆是從中破開,精準的定在了靶心上。
就連皇帝也是眼前一驚,賢嬪看著,更是向趙希言投去了欽佩的目光。
趙希言下馬同裁判一道走至禦前,賢嬪望著靠近了的趙希言,身著曳撒,網巾裹著齊整的青絲,身上散發著年輕人的朝氣,精神、清爽,又極為乾淨白皙。
裁判不知如何裁決趙希言的箭,故而將它們一一呈給皇帝,“燕王殿下箭法如神,臣不敢裁決,請陛下定奪。”
皇帝看向適才宣布規定的王彥,王彥於是上前查看靶子與斷柳,仔細說道:“若按規定,十支箭當射十條柳,十隻靶,然殿下第一箭未斷柳也未能定靶,後九箭雖皆中,但只有三隻靶子上有箭,場上也只有三條折柳是斷的,若按規矩,殿下隻可算三箭。”
王彥的話,若是按照規矩,則趙希言只有三箭可算數,這樣的成績,就連前十都入不了,更何況拿頭籌。
“燕王,你怎麽老看?”皇帝問向趙希言。
“臣,聽從規矩。”趙希言回道。
“那麽說來,此次射柳的魁首,是周康了?”皇帝看著趙希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