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才覺得做皇帝倒不如做一個閑散的親王來的舒坦,既要為國又要思民,還要權衡朝中的爭鬥,天子家事即國事,連言行都有史官在旁記錄,實在可怕。”趙希言汗顏道。
“世子是怕,若真有這樣的一天,也會像今上這般連立後都要被群臣橫加干涉吧。”楊書瑤問道,“所以世子不喜歡墨守成規的書生,儒家複孔,尤為重禮,而書生無不學儒,世子心裡的,於儒生而言,是大逆。”
趙希言聽後陷入沉默,楊書瑤便又道:“可現下,由得世子去選進退麽?還是說世子之後要效仿南朝的宋前廢帝?”
趙希言聽後一怔,乾瞪著雙眼揮了揮袖子,“那是荒淫無道,暴君本質。”
“大臣們可不會管這麽多,世子只要做了其一,在他們眼裡便是滿身汙濁,唯有做他們眼中的聖君,才不會招惹閑言碎語。”楊書瑤道。
“那我偏要為之,”趙希言道,旋即又改了笑臉,眯眼笑道:“僅得位不正這一點,足已成為史書的詬病,然金無足赤,人無完人,我不怕史書如何寫,而只怕如今上一樣,坐擁天下,最後成了孤家寡人。”
“世子就這麽肯定,進,一定會贏?”楊書瑤問道。
“從北平府南下時我心中便有了一半的數,今日又瞧見那匆匆奔走的錦衣衛,多興詔獄,疑心生暗鬼,父王曾斥責過太.祖高皇帝所設立的錦衣衛,表明了君王對臣子的不信任,所以才會有錦衣衛,最後只會弄得人心惶惶,失盡人心。”趙希言眯眼道,旋即笑容漸失,“但前提是,我要活著離開應天府,所以我聽從了姑娘的話,沒有去蹚王家的渾水,錦衣衛今日所拿之人...應是越國公吧,風口浪尖上,也只有此了。”
“世子其實什麽都明白吧,奴只是順水推舟。”楊書瑤道。
“順水推舟?”趙希言問道,“難道不是姐姐心中所想麽,倒是我誤以為了。”
“...”
——越國公府——
時逢中軍都督王振告假在家,苦思避免卷入立儲紛爭的對策,又著人看護三姑娘,令婢女寸步不離的守著。
籲——
一陣馬蹄聲傳來,看守大門的門仆從內探出頭,瞧見來勢洶洶的人馬便大聲驚呼朝內奔去,胡文傑一聲令下,錦衣衛便將國公府團團圍住,又下馬帶著親信闖了進去。
院子裡的灑掃仆人見之紛紛扔棄掃帚而逃,“主君,大娘子,大事不好了。”
“何事嚷嚷!”一衣著華貴的婦人從內院走出極為嚴厲的訓斥道,是因家主人多日勞累未曾歇息的緣故,“不知道老爺已經歇息了嗎。”
“錦衣衛查案。”一錦衣衛示出腰牌,隨後站成兩排給錦衣衛指揮使讓出過道。
婦人見之呆愣在原地,“胡...胡大人。”
錦衣衛指揮使胡文傑遂拱手道:“國夫人。”
越國夫人深知錦衣衛擅闖官員府邸意味著什麽,遂臉色難堪的問道:“胡大人來國公府是作何?”
“接到密報,聞越國公王振欲結藩王,特奉聖旨前來搜查罪證。”胡文傑道。
“什麽?”越國夫人震驚,大喊冤枉道:“大人,我家世代忠良,夫君更是主上為親王時的僚屬,豈會做這等勾結藩王背主之事,還請大人明察...”
“荒謬!”拱門內,王振拄著一根拐杖走出,網巾內裹著滿頭白發,胡須有些凌亂,仿佛一夜間蒼老了十余歲,“我王振,忠烈之後,滿門效忠朝廷效忠陛下,何來勾結藩王之說。”
只見胡文傑揮了揮手,幾個錦衣衛便上前將王振架住,胡文傑上前賠罪道:“越國公,失禮了。”
王振大怒道:“難道就因為我王振不肯支持陛下改立齊王為太子,就要因此被視為不忠嗎?”
胡文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下,獨自走至王振身側,小聲道:“自太.祖分封後,江山便被藩王分割,至今上時,余北方三大王最令朝臣懼怕,尤其是陛下的至親手足北平的燕王,燕王之能,使得晉王與秦王信服,而王公...”胡文傑長歎,無奈道:“王公自去安好,大明會永遠記得王氏的功勳。”
“啊呸!”王振怒不可遏的皺起眉頭,“胡大人可要把話說明白了,秦王晉王服於燕王與老夫何乾?”
胡文傑搖了搖頭後退幾步,屬下便再次上前將王振架住。
“父親...”
錦衣衛又製住了上前來的王振次子,胡文傑徑直邁向通往內院的拱門,“若錦衣衛搜尋無證,自會還王公一個公道,若是搜到了證據...”
胡文傑語閉,與王振對視了一眼後握著繡春刀進入,走了十余步便與聞聲出來的王若瑜撞上。
與先前的越國夫人不同,王若瑜並未顯得慌張,反而還朝胡文傑行了個萬福禮,“胡大人萬福。”
“三姑娘。”胡文傑拱手,隨後便從女子身側略過,帶著幾個人馬進入內院。
“胡大人。”王若瑜轉身,“敢問胡大人作為陛下最為信任的武將,究竟是收了誰的好要構陷我父呢?”
烏靴站定,胡文傑揮了揮手道:“你們先去搜。”
“是。”
便轉過身再次與王若瑜對視,“在下,不明白王姑娘的意思。”
“若瑜是一女子,所見所聞不過是內宅之事,又聽聞,陛下尚未向父親言明欲冊我為齊王側妃時,齊王與齊王妃夫婦和睦,然齊王妃善妒,乃至齊王府多年,內宅裡除齊王妃的貼身婢女外,無一年輕女子,不過我想齊王妃應當不是這種不識大體不懂時局的女子吧。”王氏回道,“所以,是衛王麽,還是陛下要借我父這顆棋子...”王氏的眸子忽然變得極冷,隱約間還充滿了血絲,“削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