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沈霽又是這般純粹、缺根筋的性子,與呂蒙正十分投契,沈霽甚至還與他分享了自己在長安所得的《群書治要》中的兩卷,並邀請呂蒙正有空了到沈家來看書。
呂蒙正求之不得,十分高興地應下。
沈霽在洧川縣玩了兩天,這才悄悄地跑回家,然後被沈億陸當場逮到,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沈霽以要給趙老大獻書,不能被打得下不了床為由,成功地躲過了沈億陸象征性的體罰。
消氣之後的沈億陸打量著快半年沒見的“兒子”,道:“你不是說要抄完再獻上去嗎?”
“我完全可以獻上去之後讓官家給我抄一份啊!找到好東西,怎麽可以不立馬獻給官家呢!當然啦,這樣的好書,我肯定是頭一個分享給爹的,因而借著去探望朋友的由頭離家,給予爹充分的看書時間。爹在家這兩日,可看過了?”
沈億陸板著臉:“馬屁。”
“我這叫孝順。”
“你若孝順就該少惹我生氣。”
“人人都說爹清介醇厚,可爹動輒就動怒,這可不行!”
沈億陸:“……”
剛放下去的藤條又想拿起來了。
過了會兒,他問:“可去拜會過你的老師了?”
“明兒就去。”
翌日一早,沈霽便揣著兩卷書跑到李穆家,說:“老師,看我多想著您,我得到這好書,第一時間就拿來給您過目了!”
李穆:“……”
他斜睨沈霽一眼:“你回來之前不是先去了酸棗縣見老師嗎?他老人家都抄錄了幾份吧!”
他合理懷疑沈霽逢人便說對方是第一個看到這兩卷書的。
沈霽說:“師祖是您的老師,我是個尊師重道、講孝道的好孩子,在酸棗縣的時候自然是了汴梁,我也是第一時間給老師的!”
李穆已經懶得跟她計較這個了,轉頭開始檢查她的功課。
沈霽:“……”
——
等沈霽回汴梁把想見的人都見了一圈後,趙老大終於騰出時間來見她。得知她在長安偶然得到兩卷遺失的《群書治要》要進獻,趙老大十分高興,便令國子監將它雕刻印刷出版,不能讓它再淪為佚本。
趙老大決定獎賞她:“你想要什麽獎勵?”
“我沒什麽想要的,不過若是可以,待它印刷出版之時,送我一兩本吧?我拿來送朋友。”
趙老大笑著應允,隨即讓她坐下來,說說洛陽及長安的見聞。
沈霽見他對洛陽城是否複興十分感興趣,便道:“洛陽與汴梁自是不能相比,只是作為十三朝古都,洛陽自有它的底蘊在,若能加以修繕、治理,再疏通一下運河,相信要使它重新繁榮起來,也是指日可待。”
趙老大眸光閃了閃,又問:“長安與之相比如何?”
沈霽搖頭:“那洛陽宮城雖說也較為破舊,可有官府修繕,還勉強能做行宮。可那長安的大明宮,經三次焚燒,除了地基之外,其建築早已蕩然無存。長安城內的民房也是經受了多番戰亂的焚燒掃蕩,凋敝得很。”
趙老大頗為惋惜地輕歎了口氣。
忽然,他問沈霽:“你可喜歡洛陽?”
“我自然喜歡。雖然洛陽如今不如汴梁繁榮,但洛陽也有洛陽的好。凡是大宋的山河,凡是在官家的治下,欣欣向榮、蒸蒸日上的地方,我都喜歡!”
別人聽了這話定會覺得沈霽在拍馬屁,然而她總是不知疲憊地到處跑,可見她是真心喜歡出門遊歷,也是真心想走遍大宋每一寸疆土的,因而趙老大並沒有說她拍馬屁,反而笑問:“那讓你去洛陽生活,你可願意?”
沈霽“啊”了一聲,小聲嘀咕:“我一個人在洛陽生活,那也忒無趣了些。”
趙老大笑罵:“誰說隻讓你一個人去洛陽生活?!我說的是假使,你全家,包括我,都去了洛陽,你覺得如何?”
若說他之前關心洛陽的複興問題只能算是暗示,那這話說出來就是明示自己想遷都洛陽的心思了。
王繼恩十分吃驚,沈霽卻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洛陽的東西好吃,花也美,還有宮殿很大,就是年久失修有些掉漆了,但是我覺得官家要是在那裡上朝,一定非常氣派!舉辦宴席時,我也不必坐廊下了,裡面寬敞得足以容納我們大家……”
“這小子居然還暢想起來了!”趙老大啞然失笑,許久才打斷她的暢想,“行啦,還有沒有什麽有趣的見聞?”
洛陽好吃好玩的,沈霽都已經說了,見沒別的事,乾脆跟趙老大分享呂家的八卦。趙老大經常聽人家的八卦,但是這種跟朝廷沒什麽關系的八卦,他還真的不感興趣,可當沈霽說起那呂蒙正靠自己一個人摸爬滾打,自學成才時,他也來了興趣。
“那姓呂的讀書人真有你說的滿腹經綸?”
“他不僅滿腹經綸,還很有詩才。俗話說‘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正因為他縱使身處逆境也從未想過放棄,才更令我欽佩。”
“若他真如你所說那般有才,那便讓他參加科考,我來年便在這兒等著他,檢驗一番才行了。”
今年並沒有開貢舉,所以趙老大這麽說,無異於告訴沈霽明年會開貢舉,要參加貢舉,那麽現在就可以準備八月份的秋闈考試了。
趙老大又問沈霽:“你說要考貢舉,何時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