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杳想到閻舒的來歷,以為她是把後世的戲曲教給沈霽了。
“你怎麽忽然開始寫這個了?”
沈霽的心一提,心想可不能讓李雲杳知道了這事,至少在她查清楚謠言的源頭之前不能說。便道:“我這不是尋思你寫的詩詞已經出版,而我卻依舊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作品嘛,就試著編排一下雜劇。不過你放心,我是閑暇的時候才琢磨一下,平日裡該讀的書是不會落下的。”
李雲杳好笑道:“原來你這心裡還與我計較上了呢!”
“娘子之前還與我解釋‘食色、性也’之意,既是如此,那我向優秀的娘子看齊,努力追趕娘子有何奇怪?”
“那你怎麽不在詩賦、雜論上追趕我?”
“我才讀了幾天書,哪敢在娘子面前獻醜!”
李雲杳還想說什麽,沈霽卻是再度湊近她,眼巴巴地望著她:“我如此上進,娘子該不該鼓勵我?”
李雲杳抬手擋住她湊過來的嘴,似笑非笑地道:“上進是應有的學習態度,怎麽能因此而索取獎勵呢!”
沒能一親芳澤,沈霽也不灰心,反而順勢親了一下李雲杳的掌心,笑嘻嘻地道:“這也算獎勵。”
李雲杳的掌心被吻得仿佛不是手心癢,而是心在癢。她的呼吸有些許急促,急忙收回手,又羞又臊得瞪沈霽:“你!”
沈霽見她發怒,也不心虛害怕,而是佯裝失落地歎了口氣:“你說喜歡我,卻鮮少主動與我親熱,我真不知道你的心思。”
李雲杳愣了下。
她喜歡沈霽是毋庸置疑的,畢竟自己也是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明白自己的心意的,因此在向沈霽表露心跡之後,她便沒想過放手。
更何況在外人的眼中她是沈霽明媒正娶的妻子,因此她並不著急用情欲之事來維系她與沈霽的關系。
相反,她更希望她們能把握住學習的機會:
她們這個年紀其實是最該潛心做學問的時候,雖然會有青春的躁動,但對於世事已經開始有了自己的看法,價值觀念也很容易受到衝擊,隨著年歲的增長,身邊便會有越來越多的俗務纏身,屆時便很難再分心去進學。
就拿眼下的沈家來說,大事上有沈億陸坐鎮,財計上有閻舒把控,雜務有內知、仆役去處理,沈霽無需操心自己的衣食住行。可一旦沈億陸、閻舒老去,他們都不在了,那就該沈霽扛起沈家的時候,屆時她要維系人際關系,又要操持沈氏家族的未來,哪裡還能靜下心來做學問?
因此本就寡欲的她考慮到這一切,不得不壓下偶爾跳出來作亂的欲望。
可她考慮到了很多,卻偏偏漏了沈霽這個當事人的心情。
垂頭沉思了會兒,李雲杳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你若想要,我可以答應你,但你也要答應我,不可因此而荒廢了學業,更不能忘了我們的約定。”
說著,她便轉身去關窗戶。
沈霽本只是借機轉移她的注意力,但沒想到自己輕飄飄的一句“怨言”會讓李雲杳如此豁出去。
李雲杳的“舍身”並未讓沈霽欣喜,反而有些懊惱和慚愧,——這事整得她沈霽道德綁架李雲杳似的,她可真沒逼迫李雲杳的意思。
她過去從李雲杳身後將人摟住,後者以為她已經迫不及待了,不由得心一緊,道:“門還沒關,你——”
“我錯了。”
“嗯?”李雲杳不解其意。
“剛剛是我口無遮攔,我並不想強人所難,也沒質疑過你對我的情意。”沈霽將李雲杳的身子掰過來,“你知道我這人有時候容易得意忘形、得寸進尺、得了便宜還賣乖……反正我不是真的有那個意思。”
李雲杳明白過來了,她好氣又好笑地盯著沈霽,恨不得將這人的耳朵給揪下來。虧她還做了這麽多心理建設,敢情這家夥只是為了逞口舌之快!
李雲杳松了口氣,但又不解地問沈霽:“之前你也只是嘴上過癮,並不想與我親熱?”
“我當然想與你親熱啦,可你不是說我應該把心思放在讀書上面嗎?”
其實沈霽夜裡跟李雲杳同床共枕時,好幾次看著李雲杳的睡顏,都萌生出將人叫醒,探討一下這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課的念頭。可想起李雲杳輔導她的功課,及她肩負的考科舉重任後,便又止住了這個念頭。
她想,其實她跟李雲杳都還未準備好上這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課,如果屈從於本能的欲望,那她還有什麽意志去面對更長、更崎嶇的路呢!
李雲杳如釋重負般笑了,隨即又欺身上前,順著那噴出的溫熱的鼻息尋到那柔軟的嘴唇,親了上去。
——
八月,大雨不止,黃河、汴河也進入了洪汛高發期,朝廷上下不得不為了防范河水漲溢、水淹開封而忙碌。
就在這關頭,宮中忽然傳出將趙平罷相的消息,震驚了朝堂上下、大宋內外。
“趙相怎麽忽然被罷相了?”沈霽好奇地向她爹打聽。
沈億陸瞥了她一眼,道:“你與他不熟,很關心?”
沈霽道:“瞧爹這話說得,我以前好歹還喊過他‘趙叔’,關心一下他怎麽了?況且他這十多年來都是朝中一把手,如今官家忽然將他罷相,也沒個由頭,讓人好奇得心癢癢的。”
“我不是教你要慎言慎行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