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霽朝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呂姐姐。”
呂念川沒有錯過她在展露笑容之前那一瞬的愁容,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發現她似乎比上次見又高了一些。而且臉上的稚氣正在褪去,有一點大人的模樣了。
沈霽拉著呂念川入內坐下,道:“仙仙姐與我說你最近氣色很好,看來確實如此。”
劉仙仙作為郎中,對病人還是十分負責的,沈霽上次找她給呂念川看病後,她便秉持負責到底的原則,一直看顧到呂念川痊愈。而她的妙語連珠也讓呂念川的心情逐漸好轉,一來二去,二人也成了朋友。
自呂念川恢復良籍,來她這兒最多的便屬劉仙仙了,對於呂念川的近況,也都是劉仙仙告知的。
呂念川誇讚道:“劉大夫醫術高明,而且為人風趣幽默,有她為我診治,我的身體哪能不好?”
若是以前,沈霽肯定會順口損劉仙仙兩句,然而今日她卻是沒有這個心思。
呂念川的笑容微微收斂,問她:“霽兒最近可是在為那些流言而發愁?”
沈霽訝異:“呂姐姐怎麽知道的?”
“那些流言,我近來也有所耳聞。”
一旁的婢女插話:“豈止是有所耳聞,娘子當時聽到那些人如此非議沈衙內,可是氣得與他們爭辯了呢!”
“這兒輪不到你多嘴,下去。”呂念川輕斥,那婢女耷拉著腦袋離開了。
沈霽更加驚訝呂念川這麽溫柔的人,竟然會為了她而與人爭辯。
沈霽心情複雜,一面忍不住想呂念川當初拒絕自己應該不是出自真心,另一面又告誡自己,呂念川只是感激自己幫她恢復良人的身份,所以才出言維護罷了,自己不該再自作多情。
“他們說我什麽了?”沈霽問。
呂念川道:“他們不知霽兒的身份,我們卻是知曉的,所以他們說的那些話,霽兒勿要放在心上。”
“我倒是不在乎他們臆測我不能人道的事,我無法寬恕他們詆毀隱娘,要知道他們的流言蜚語就是一把把刀,想要隱娘的性命,我豈能容忍?”
聽到沈霽對李雲杳的稱呼,呂念川哪裡還有什麽想不明白的?那一刻,她的手腳都冰涼了,心中悵然若失,可在沈霽面前,依舊得強顏歡笑。
她道:“霽兒今日來尋我,不只是為了傾訴這麽簡單吧?”
沈霽看著她,多希望自己依舊是那個對俗世不關心、沒心沒肺、還未長大的她口中的“霽兒”,這樣就能肆無忌憚地、盡情地傾瀉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我想請呂姐姐幫個忙,這些流言蜚語肯定有源頭,據我所知,只有汴梁的勳貴子弟在議論,因此源頭必定是出身官宦人家的年輕子弟。呂姐姐若是還與教坊的小娘子們有聯絡,或許能從她們那兒得到什麽消息。”
呂念川道:“其實霽兒已經有懷疑的人選了不是嗎?在這些流言蜚語傳出來之前,知道吳家與李家有婚約的人並不多,且那畢竟是兩家私下的口頭約定,並未走三書六禮,因此這婚約只要還未交換草帖便做不得數。
“當年吳家與李家退婚,雖然會有人笑話李娘子,但卻無人追究退婚的原因,隻當是李家失勢,吳家水漲船高,向往更高門戶的新婦也無可厚非。可是這次忽然傳出吳家之所以退婚是因李娘子早便失身於霽兒,令吳家蒙羞。這事,除了吳家、李家與沈家之外,只怕也沒有多少人知道,可見傳出這等謠言的,必定是這三家中的一家。
“沈家、李家都不會自毀名聲,那麽便只剩下一個可能了。”
沈霽笑了笑:“呂姐姐聰慧,這些事都瞞不過你。”
呂念川問:“既然霽兒已經知道了流言蜚語的源頭,何以還要再查?”
“這些不過是我們的推測,凡事要講證據。沒有證據,我貿然向他們出手,豈不是師出無名?”
呂念川道:“霽兒思慮事情是越發周到了。”
沈霽終究還是憋不住翹起了尾巴,稍顯得意地道:“那是,畢竟我也是見過世面的了!”
呂念川悄悄地松了口氣,還好,沈霽雖然沒有從前那麽不諳世事了,但不至於性情大變,讓人看著陌生。
旋即她也掩嘴笑了,道:“無需勞煩那些姐妹,我趕明兒找個理由將那些勳貴子弟請到這兒來,找機會幫你打聽就行了。”
沈霽想也沒想就拒絕:“這可不行,呂姐姐好不容易才有了安生的日子,可以名正言順、理直氣壯地拒絕那些不必要的應酬,拒見不想見的人,我可不能讓你再惹上麻煩。”
說到這事,她又道,“聽說最近來煩擾呂姐姐的官吏變多了?雖然這兒是呂姐姐的住處,可我尋思要不還是換個住處。最近官家給我爹修的宅子修好了,那舊宅子想必是要租出去的,不然呂姐姐搬到我們家的舊宅子住吧?”
呂念川愣了下,趙老大賜沈家新宅的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但沒想過沈霽會提出要她住到舊宅去,這與沈家的別業豈不是只有一牆之隔?在外人看來,或許會說是沈霽將她當成外室養在別院呢!
不過她呂念川在那些俗人的眼中,可不就是沈霽的紅顏知己、外室?!
沈霽說完才發覺自己這個提議有些唐突,畢竟呂姐姐已經恢復了良籍,將來或許也要找一個能與之相伴一生的人,若是住進了沈家,會被人當成是她沈霽的女人,這不就妨礙了呂姐姐找尋自己的良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