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側躺下來,林璞才湊過來趴著看她,眼神真摯。
“你有自己的事情。魔君對你有恩,魔契解除了,孤鳴山就還是護佑你的家。
你可是驕傲的魔女靈沂欸,幹嘛想不開做我的保鏢跟著到處跑?”
“再說了,”林璞把枕頭放下,枕上去再靠近她一些,“等你境界穩固了,我出去吹牛,魔君靈沂是我的靠山,多風光!”
靈沂笑出聲來,枕著自己玉白的胳膊輕聲問:“阿璞,你怕不怕?後不後悔?”
“怕什麽?悔什麽?”
靈沂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撫上小修的臉,“怕死在天魔崖愧對婆婆,悔為了我被逐出師門。”
林璞笑了,把側臉貼在魔女手心依賴地蹭蹭。
“怕又如何,若貪生怕死不來,放任你入輪回,我道心會蒙塵的。”
“今天我能借口要留著一條命替祭婆婆向邪神報仇而不來,明天遇著別的敵人乃至妖鬼邪神,是不是也要因實力不夠惜命推脫?畢竟人死皆空,貪生怕死什麽借口都能有......”
“可人一旦想得太多顧慮太多,事事都要給自己留後路,氣就泄了。我只有一條命,不能分給所有事情,但如果樣樣都拚,無愧於心,說不準就真能拚出條活路來。”
“我想著,這樣的林璞,才是能叫祭婆婆驕傲的林璞吧。”
說到這裡,小修又狡猾地笑了笑,“而且,誰說我被逐出師門了?”
“嗯?”
“我是紅綾真君代師收下的關門弟子,除非恩師發話,否則普天之下有資格能將我逐出師門的,只有大師兄袁思崖和二師姐莫嫻君。
而且,靈沂姐姐你仔細想想,我五師兄原話是什麽?”
靈沂若有所思:“將一代弟子林璞逐出……宗門?”
林璞笑著牽住她的手。
“我雖不再是劍域弟子,但依舊是道君第七徒,頭上幾位師兄師姐也還肯認我,於我來說,在不在劍域就沒什麽大不了的。”
魔女瞧著她不說話。
這怎麽能一樣?劍域小師叔的名頭就是一道護身符。
如今沒了這個,林璞在外若遇到危險,誰還會顧忌她身份?
即便圍殺了她,劍域太上長老們難道還能不顧天宗名譽,罔顧修行界秩序,因一個散修的身死而去霸道追凶不成?
靈沂垂下目光,知她心意,默契不再提這個,纏著她的手指轉而問別的。
“那你接下來準備怎麽辦?我如今有權限,你若願意的話可以客居留在我這裡修行。”
林璞卻搖頭拒絕了。
孤鳴山願意庇護她是一份情誼,但她好歹也是道君弟子,有自己的驕傲,不可能一直待在魔宗。
“我傷勢也好差不多了,預備先去南荒走走。那是我家鄉,是祭婆婆撫養我長大的地方。
以前未入道途時只看了方寸之地,未見全貌。如今有能力,便想自己走一遍萬裡莽山……”
“啊,對了!”
林璞坐起來,從芥子囊取出一個剔透的玲瓏玉瓶獻寶一般捧給她。
魔女支肘撐起身子接過。
“水魄元精?”
她看向眼神晶亮望著她的小修,便不客氣收下了。
“你那把弓是不是又損毀了?”
林璞苦著臉點頭,“我也沒辦法,每次得的弓都不長久,要麽弄丟要麽弄壞。”
“你的金翼既然能化作金甲護身,為何不試一試凝成弓器呢?”
這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林璞恍然大悟,立時便坐定凝神擬形。果然不出一刻,身前便凝出一把金燦奪目的弓胎出來。
金翼是由金行島上純淨的天地庚金之氣所化,不用時就一直潛伏在林璞丹田之中,不消不散,無人能奪。
由其化作的金弓也堅硬無比,哪怕真的斷了重凝就是。
以後就不怕弓器丟失了。
林璞正自高興,就見靈沂伸手,將一條玉質的堅韌長線替她纏到弓胎上。
魔女耳朵有些紅,也不看她,自顧自道:“你別想太多,我先前要做的法鞭失敗了,水木兩行跟這牛筋屬性不合,反正我用不上,你給了我水魄元精,我還你聖麒牛筋......”
“是‘金玉’聖麒牛筋。”林璞小聲強調。
靈沂凶巴巴地瞪她一眼,小修一點不怕,隻笑眯眯看著她。
“自作多情!”靈沂被她瞧得臉紅,纏好後就躺下背對著她不說話了。
林璞也跟著躺下,往前湊了湊,壯著膽子摟住了她的腰。
“靈沂姐姐,你對我真好,我好像有點想親你。”
魔女惱道:“你要是敢動手動腳我就把你扔出去!”
林璞趕緊靠上去把人抱實了,緊緊貼在她身後,抓住她的手不放。
“不敢不敢!我不動了,現在就睡!”
靈沂感受著背後繃緊的綿軟身體裡傳來的蓬亂心跳,緊張的心緒竟奇異地平複下來。
這家夥,手上膽大包天,心跳卻忐忑如擂鼓。
魔女微微垂首,瞧了一眼自己被她緊緊握住擱在腰腹間的雙手,眸中閃過溫柔的笑意,放松下來,閉上了眼。
第49章
又過了半年, 孤鳴山偏遠一角,已由真傳弟子晉位長老的魔女正於高空俯視下方蒼林。
她微微一笑,黎明清淺晨霧隨風匯聚環繞身邊, 隨即顯化出千萬隻靈動雀鳥,轉瞬四散逃往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