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靜謐林木無風自動, 從無數巨木中射出金箭, 前後間隔只在毫厘之間。
箭無虛發,穿透零散幾隻雀鳥後衝上高空, 某一瞬間羽箭全部勾連成網炸開。
頃刻銳利金元爆開覆蓋千裡,所有雀鳥湮滅成霧氣消散。
一道金芒從最高的樹木上縱躍而出,林璞振翼來到魔女跟前,期待道:“怎樣?”
靈沂微笑點頭:“金氣內斂,悄無聲息, 你這木遁現在才算是習成了。”
傷勢恢復,木遁也已習得,便是到該分別的時候了。
林璞不說話, 澄澈的眸子只是溫柔地看著她,似想把眼前人刻在心底帶走。
靈沂被她看得心口柔軟,歪頭看她, “看我做什麽, 想要我送你麽?”
林璞收翼落到她雲駕上, “我如果說要,你送不送?”
“想得美!”
林璞笑著牽起她的手, 不舍道:“你三個月前就該回天魔崖閉關的。我也該走了,再待久一點把你拖在這裡, 只怕真魔殿要派長老過來趕人了。”
靈沂習慣性地綿軟抽手, 被她握得更緊。
“哪有那麽誇張, 不過是晚幾個月的時間,一轉眼就過去了。”
“是啊,一轉眼就過去了。”
林璞微微傷感歎息,隨即收拾好情緒又抬頭看她。心中情意素來綿柔,此時臨別竟似決堤般不舍湧出。
她鼓起勇氣又怕唐突,猶豫一瞬,還是上前一把將人緊緊擁入懷裡。
軟玉溫香滿懷,魔女在她耳畔輕笑:“林鐵頭,你是越發得寸進尺了啊?”
林璞心口滿漲,呼吸間滿是馥鬱幽香,隻覺金行道基都要融化成一腔纏綿春水。
再不走就更舍不得了,她呢喃一聲:“我走了。”
旋即化為一道金光遁走。
可沒兩息金光又折返了回來,林璞笑嘻嘻的,手上拿著一雙針腳細密的漂亮繡鞋。
瞧上去好看,但明顯就是雙靈氣皆無的俗世鞋履。
見她半蹲下去,靈沂有些羞赧,咬唇沒有拒絕。
畢竟是自己答應過的,便紅著臉仍由她握住腳踝替自己穿上繡鞋。
結束後,林璞沒有起身,挺直身軀微微仰頭看向魔女,在日出柔和的陽光照射下,把一腔情意盡數攤開給她看。
“靈沂姐姐,我能不能再靠近一步?在我想你的時候,你偶爾也抽空想一想我,好不好?”
“如果我有空的話......”
金芒打著旋兒翻轉飛遠,毫不掩飾心中的歡喜雀躍,靈沂目光溫柔。
等天邊已瞧不見人影了,她面色才微微冷下來,瞧了一眼天魔崖,身形轉瞬消失不見。
無顏子自從違了師姐的令悄悄報訊給林璞後就躲起來閉關了。
靈沂當年剛從魔宗外門爬進內門時,驕縱自我,睚眥必報,喜怒不定。
外門環境比內門惡劣太多,尤其內外門交界的那處混亂地,更是被內門心術不正的低階魔徒把持。
靈沂那時修為不高,美貌既是優勢又是引人覬覦的弱點。
她若想從那等環境裡乾乾淨淨脫身,靜心修煉,少不得就要使些陰毒狠厲的手段。
魔女的名頭就是那時候從孤鳴山內部傳出的。
靈沂因為修的是走了旁道的嫁衣魔,要他人心甘情願為她做嫁衣,少不得要換幾幅面孔,頂著仙子的人設遮掩一番。
在她手下吃過虧的大陸修士雖多,但多數時候也就是被她佔點便宜,得罪太狠的都被她殺了。
因此在北域乃至整個修行世界,對她的印象是一個美貌驚人的魔宗真傳天驕,隻把魔女當作是一個稱號。
可只有孤鳴山自己人知道,魔女的魔性有多重。
魔宗真傳足有二十八人,其中一半都是女修。但能冠以魔女稱號的,孤鳴山上下隻認靈沂一人。
林璞沒見過心上人的另一面,但從魔宗弟子對她的敬畏裡也猜到了三分。
可無顏子卻是實實在在見識了解過靈沂魔性的。
他先前敢拿魔女修陰陽魔功,不過是因為魔宗傳統向來如此。
大家同是魔神弟子,被同門逮著了練功,煩歸煩,自認倒霉,能幫一手也就幫一手。
魔道相承,互相理解,魔宗弟子都是這麽過來的。
但靈沂明確說了不許將自己闔道的事情告訴林璞,無顏子沒有遵從。
陰陽魔弟子自己是魔念通暢了,但想到魔女以往的事跡,不免還是有些膽怯。
無顏子閉關了大半年,因著那一回陽奉陰違,修行順了,修為也跟著大漲。
正巧手頭輔佐修煉的丹藥器物耗盡,無顏子隻好出關。出來後又躲了大半個月。
待打聽得闔道大典結果,知道魔女如今跨入天階,還可能開創了新魔道,為她高興的同時,提起的心也不免慢慢放下了。
無顏子背著手,七尺虯髯男兒穿著緊身紅衣,用嬌俏清脆的少女聲線哼著小曲,蹦蹦跳跳回了洞府。
無顏子的洞府打扮得仿若人間女兒家的閨房。
就是那些愛美的女修,大多也不會弄這種花裡胡哨的人間擺設。
但陰陽魔弟子就是這樣,陰陽發乎於心。
雖沒有能請入洞府的好友,但萬一哪天有同門不小心闖進來,瞧見這府內可愛呆傻的陳設,再聯想到洞府主人的樣子,兩相對比絕對能被膩歪夠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