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愣,玲瓏心竅速轉,忙出聲道:“可是羽山劍域林師叔當面?”
林璞點頭,陸仲山立時便俯身恭敬見禮。他與司武王君辛遊交好,一文一武自入道以來便是兄弟。
辛遊曾是開辟新朝的始皇莽漢,陸王君入道前則是另一國朝的中興之主,儒學出身,素來重禮。此時見著林璞,一板一眼執全禮,以晚輩弟子自居。
行完禮,陸仲山起身關切道:“師叔緣何受傷?”
這可不能再由著她嫁禍胡言!
濟常忙開口解釋,一旁長老們連聲附和,說到最後,濟常還不忘賭咒起誓:“還請陸前輩做個見證,那劍是我徒兒的,使用過的人都能留下靈息。這的的確確是林道友自刺而傷,與我們無乾!”
林璞由著他們解釋,似笑非笑不做辯解。
陸王君聽完後不動聲色握了握手中折扇,瞧了桑炎道宗眾人一眼,轉身取出一瓶丹藥奉上遞給林璞,神情擔憂道:“林師叔傷勢如何?要不要緊?晚輩的王城離此不遠,師叔若願意的話,可去我王城將養一段日子。”
林璞搖頭:“謝過陸王君美意,他日有空,林璞定然登門造訪,以酬王君盛情。”
“不敢。”陸仲山輕笑拱手,轉身望向濟常。
濟常方才不敢插話,此時連忙上前取出一個方盒一樣的東西,捧給陸仲山道:“陸前輩,此是先前說的……”
“住口!”陸仲山陡然冷臉,怒斥道:“大膽桑炎惡道,竟敢傷我天宗前輩,罪無可赦!”
隨著斯文爾雅的王君翻臉,頓時雷聲滾滾,天上白色祥雲化作沉沉烏雲,傾覆在炎環峰上,一眾道人大驚失色。
林璞出聲打斷道:“謝過王君援手,此事我另有安排。”
陸仲山也只是表明一個立場態度,聞言立時便收了神通,與林璞再寒暄幾句,“師叔若無吩咐的話,晚輩還有要事在身,這便告辭了。”
說罷也不再搭理桑炎道眾人,縱身一躍回到祥雲之上,似有所察覺般多瞧了北方兩眼,轉瞬駕雲而去。
陸仲山走了,炎環峰一片死寂。濟常面色青白交加,陸仲山的態度已經戳破了他不願意接受的事實。
林璞那一劍,已經將桑炎道宗逼入了死地。
現在事情真相如何已經不重要了,除非林璞松口,不然的話,要麽趙寅死,要麽桑炎道宗闔宗上下連帶著道統一起被劍域轟殺殆盡。無可轉圜。
濟常嘴唇顫動兩下,抄起腳邊長劍,轉身一劍便將趙寅頭顱削了下來。
“師兄!”
“掌教!”
濟常紅著眼看向林璞,深吸一口氣,聲音嘶啞隱忍道:“如此,林前輩可算滿意了?”
“我滿意?”林璞輕笑一聲,迎向眾人怒目瞪視,旋即沉下臉來。
“你們還敢問我滿不滿意……”
“是我起了貪念想謀奪靈巢便要趕走萬民?是我心生惡念牽引星辰降世意圖殘害無辜?還是我妄圖息事寧人包庇惡徒?”
說著金芒一閃,濟常手裡寶光炸開,至寶飛星垂崩成碎屑。
林璞嘲諷道:“藏了這麽多年的寶物,第一次露面就是用來殘殺無辜,好了不得的至寶,誰稀罕麽?”
濟常啞口無言。好半晌,才艱難開口道:“是我等先前冒犯,林仙長既已得償所願,可否、可否去訊天宗,恕了我桑炎道宗的罪過?”
林璞似有些疲憊,低頭看著地上的屍首,搖頭:“不行。”
“幕府山此次亡者一百一十三人,連帶留下了無人奉養的高堂父母,無人教養的懵懂稚童,還有喪妻鰥夫,喪夫寡婦……合起來湊個兩百整數,自桑炎道宗掌教往下二百人,每人自刺丹田一劍,此事就算過去了。”
“你!”
濟常抬手止住了眾人情緒,放低身段道:“好,還望前輩說話算數,放我桑炎道宗一條生路!”
說完反手拔劍,率先狠刺了丹田一劍。掌教忍辱負重以身作則,門下俱都噙淚,看一眾長老紛紛自殘,心有戚戚。
林璞這才起身,濟常面色慘淡異常,“林仙長還有什麽訓示麽?”
林璞環視一圈,歎了一口氣,“若你往日對門下嚴加管教,怎會有今日之禍?”濟常垂頭,默然不語。
終於把這活閻王送走了,余下弟子盡皆上前攙扶眾位長老,一名弟子忿忿道:“師尊,天宗也太欺負人了!那姓林的仗著身份咄咄逼人,我們就這麽算了?”
“不然你還想怎樣,今日之禍還不夠嗎?”
被師尊訓斥,那弟子憋悶住嘴,顯然還心有不甘。
卻見護山陣法突然自行祭起,將整座宗門牢牢罩住,眾人正不明所以,炎環峰上突兀出現了一名美豔絕倫、魅惑天成的雪膚紫衣女子。
她眸色淡漠,招手,護山大陣染上墨色,從中走出八尊魔怪來。
濟常對上她的視線,頓時心生寒意,只見魔怪厲聲長嗥,繼而暴跳如雷,揮動巨斧砸入人群。
血光暴現,連慘叫聲都無,桑炎道宗便有八名長老死於非命!
其余弟子驚怒交加就要拚命,卻見魔紋一震,魔怪合成一道雷霆烏光將炎環峰狠狠劈成兩半!
巨峰連帶著宗門大殿被一道巨大溝壑橫分成兩半,殘破的大殿咯吱作響,搖晃了一陣後才重新立穩,好懸沒墜下山崖。
濟常目眥欲裂,怒吼一聲止住門下弟子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