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
林璞冷眼拒絕,垂眸沉吟片刻又道“既然你們打定主意要護他,我也無話可說。”
她看向濟常點點頭:“你說得對,我的身份,的確不好以勢壓人,沒得讓人以為我劍域跟那些欺世盜名、徒頂了一張光鮮正派臉面的破落門宗似的。”
一眾長老臉上不好看,被濟常傳音笑語安撫:“無往不利名傳天下的庚金道主、劍域一代小師叔在我桑炎道宗吃了癟,回頭說出去是我們揚名得了實惠,便叫她逞一逞口舌之快吧。”
“我也不多待了。”林璞掃了一眼眾人,目光回到了趙寅身上,“人帶不走,將他那日去幕府山逞凶的凶兵給我。”
果然是衝著寶物飛星垂來的。
濟常點頭答應,暗中傳音,門下弟子便有人去將趙寅佩劍取了來。
馬宏接過,拔劍出鞘,皺眉看向主人目露詢問之色。
這只是桑炎道宗的製式飛劍,闔宗上下人人都有。
身後妖兵鬼將面容狠厲,目露凶光,隻待她發話就要暴起,林璞卻輕笑一聲:“好,走吧。”
見她息事寧人未發作,桑炎道宗眾人俱都松了一口氣。
也是,暴起挑宗,就算是道君弟子也沒理。天宗的確地位超然,但規矩也重。
別說她若先挑釁動手,桑炎道宗也是大派,強者如雲她們能不能討到好。林璞身為劍域一代小師叔,率先違了規矩,羽山劍域對整個修行道都不好交代。
念及此,門中長老弟子對掌教濟常的敬佩又更深了一層。
卻見正要離去的女修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回頭道:“險些忘了問,你們幾個,是誰傷的我?”
這話問得莫名,旁人還沒反應過來,濟常心裡咯噔一聲暗道不妙,卻已然來不及出手,就見林璞伸手拔劍倒轉,當胸狠狠自刺一劍扎透胸膛!
血花濺射到青石地板上,眾人驚呼嘩然。
林璞推開上前殷勤攙扶的鬼王,將染血長劍當啷一聲甩到地上,抬眸又問:“你們誰傷的我?”
有心思機巧靈動的長老已經反應過來,臉色陰沉道:“在場數千人親眼見證,這是你自殘所致,劍柄上還有你殘留的靈息……”
林璞不理,徑直打斷他的話平靜道:“一炷香的時間,我要趙寅的人頭。”說完,她將帶血的長劍踢到濟常腳下。
鬼仆妖王此時才被允許上前靠近為她止血包扎,一群陰鬼圍著主人上躥下跳大呼小叫,滿臉急切關心,也不知道是真心還是裝出來的。
濟常面色難看,桑炎道宗眾人也俱都沉默。能修行求道的人就沒有傻子,再遲鈍的人此時也慢慢反應過來,趙寅保不住了。
就算在場數千人賭咒發誓是林璞自殘,劍柄上有她故意留下的靈息又如何?面前染血的長劍上,明明白白鐫刻著一道標志性的綠炎,刺傷劍域小師叔的,就是桑炎道宗的劍。
她擺明了就是栽贓嫁禍欺負人。
桑炎道宗是二流大宗,門中修為精深的大修也有不少。
林璞若動手討不到好,不管贏還是輸,都會給劍域帶來麻煩,這是正派天宗弟子身上所背負的榮譽和枷鎖。
他們永遠不可能像獸域和魔宗這些邪派弟子一樣隨心所欲。
桑炎道宗玩弄規則敷衍她,不就是認準了沒人會為區區百十條俗民性命出頭麽?
林璞雖是天宗一代真傳,身份崇高,但劍域也不會為此等事出頭。放在修行界,許有人腹誹,但沒人會為這百十來條人命來指摘桑炎道宗什麽。
今天出了這道門,這些人就當真白白枉死了!
可現在不同,林璞被桑炎道宗的劍刺傷,這便觸及到羽山劍域的紅線了。
她若是尋常弟子還好,哪怕只是真傳也沒什麽。可她是道君末徒,一眾太上長老的嫡親小師妹,劍域掌教及眾位長老高人的師叔。
若這等身份的人行走在外,隨隨便便就被人擊傷擊殺,劍域還坐視不管的話,天宗魁首顏面何存?天底下還會有誰對劍域心存敬畏之心?
天宗大派,沒了威嚴不被人敬畏,那便是門派衰落之始,再無寧日。
林璞沒瞧見便罷,瞧見了來尋個說法桑炎道宗還敢敷衍她,沒人給枉死的俗民討公道,她便自己來。
只為了百十個壽數只有幾十年的俗民,便要叫桑炎道宗蒙受滅門絕頂的大難……
“你、你這也太不講理了!”
濟常目色閃爍:“你可還在我炎環峰上,就不怕……”
林璞血已被好鬼奴忙前忙後止住了,隻臉色還有些發白,修者是身體強健,但這等洞穿之傷著實也不算輕。
她冷笑一聲,“我怕什麽!給臉不要臉,我已傳訊回宗,劍域諸位長老此時該在路上了。你們自己選,是交出凶手,一切都是誤會,還是乾脆殺了我,等過幾個時辰,闔宗上下陪著趙寅共赴黃泉!”
鬼王不由咂舌暗讚,他已經自詡夠混橫了,沒想到主人發起火來,比他還凶狠還不要命。
桑炎道宗眾人騎虎難下、心亂如麻,正自煩躁無措時,便見東邊一片祥雲飄來遮蔽了上方的天空,清朗笑聲自高空傳來:“濟常道友可在?陸仲山來找你討酒吃了!”
眼前一花,一個風流倜儻的青衣文士手執折扇便出現在了炎環峰上。
濟常等人心頭一松,救星可算來了!正待疾步相迎,陸仲山先一眼瞧見了身旁衣衫染血,腰系金色劍羽宮絛,氣質銳冷的女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