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薑韻也沒有催她,只是默默坐在那裡,時而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一口,或許是有些苦,那對好看的眉會輕輕皺起,過會又舒展開來。
許沁柔看著有些懊惱,她竟然忘了薑韻口味是偏甜的,特別是葡萄味的棒棒糖。
過去她好奇的問過薑韻,“薑韻,你看著這麽清清冷冷的人,為什麽這麽喜歡吃甜甜的東西啊,看起來一點也不符合你。”
然後那個人是這麽和她說的,“大概是生活太苦了,總是想用各種途徑增加一點甜,只要甜那麽一刻,就忽然又有了期盼了,就能繼續走下去了吧!”
可是自己忽然就這麽忘記了,忘記了這人的為數不多的愛好,愧疚感像是傾瀉的洪水翻湧而來。
“對不起。”
薑韻怔楞一瞬,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說出這句話,有些不解看向她,“怎麽了?”
許沁柔松開杯把,雙手不由得握在一起,有些緊張和局促,看著她看的認真。
“薑韻,苦不苦啊?”
她說,薑韻,苦不苦啊。
她的語氣認真,神態肅穆,以至於薑韻分不清她到底是在問這杯咖啡,還是在問那些過往。
第6章 心意
最後,薑韻也只是笑了笑,看著她語氣平靜,“不苦,喝久了就習慣了,還挺好喝的。”
“薑韻,你……你恨我嗎?”
許沁柔的嘴角帶著一絲自嘲,“怎麽會不恨呢,如果是我……”
她的問話一個比一個犀利,薑韻一時應接不上,但許沁柔的狀態明顯有些不對。
那種孤注一擲的樣子讓她有些心驚,剛想出聲打斷她,可還沒開口,許沁柔對著她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看著薑韻的眼裡滿是認真。
許沁柔又坐直了身體,打量著對面的薑韻。
現在的她坐在那裡沉穩如山,又溫潤似水,安安靜靜的,仿佛什麽都不能掀起她心底的波瀾,可越是這樣,許沁柔內心越是不甘,越是難過。
她不想要,不想要這樣的薑韻,她想要看著自己時,眼裡會帶著光的薑韻,會用眼睛泄露愛意的薑韻。
所以她想不顧一切,想要打破這些和平的表象,不要這樣客客氣氣的相處,不要這樣言不由衷的關懷,不要這樣漸行漸遠的疏離。
她承認自己貪心,可是她隻貪圖薑韻這一個人罷了,別的什麽都不要也可以,只要是薑韻,只能是薑韻。
這樣想著,許沁柔暗自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看著她說:“薑韻,你先聽我說完,好不好?”
薑韻怎麽可能說不,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許沁柔輕輕笑了一下,繼續說道:“你知道嗎,剛遇見你的時候,我有多不堪,有多狼狽,好像每個人都在幸災樂禍。
好像他們覺得許沁柔這種過慣了優質生活的人,就該嘗嘗生活的苦,就該在困境裡掙扎。
所以當我墜入塵埃的時候,恨不得一人往淤泥裡丟一把土,再倒上足夠的水,只希望把這灘水攪得更混更髒。”
“他們看著我在困境中掙扎,哪怕不會伸出援手,卻也要給我足夠多的阻礙,他們觀望,他們嘲笑,以至於最後讓我都開始懷疑,我是不是真的就這麽差勁,竟然讓每個人都討厭我……”
明明自己從沒有做過壞事,也沒有區分三六九等,反而是他們區分的那樣明顯,他們帶著這階級的惡意,借著不公的由頭髮泄著自己的不滿。
回想起那時候的許沁柔,薑韻也是一陣恍然,那天她和往常一樣坐在酒吧的卡座裡,本想安安靜靜的喝完那杯酒就走。
可是鄰座的幾個人不經意間說出的名字,像是一個炸彈一樣,炸出了薑韻埋藏心底多年的人和回憶。
她們說,是許沁柔,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人,或許只是名字的音調相同,又或許只是同名不同人,但她還是抱著那絲絲期待,走到了那些人說的包間外。
大概是命運眷顧,那個包間的門開著一條不會引人注意的縫隙,薑韻側身站著,努力向裡面看去。
卻也隻那一眼,她卻像是被人點住了死穴一樣,死死站在那裡,就連呼吸也屏住了。
是她,是過去那個她,是她一直藏在心裡的許沁柔,那個天真善良的小團子。
哪怕已經過了那麽多年,但一個側面薑韻就已經足夠確定。
但是薑韻心心念念,渴求能夠再遇的那個女孩,此時正被一幫紈絝戲耍著,大把的鈔票被大力的扔在許沁柔的身上。
然後滑落,一張一張,或者幾張幾張,位置不一的掉落在地上。
“許沁柔,你爸爸不是生病了嗎,這些錢夠他住幾天醫院了吧,你撿起來就是你的,但是,要麻煩我們的校園女神跪下去,然後……”
剩下的話男人沒有說,而是和旁邊的那些同伴交換了眼神,一齊看著許沁柔笑開來,沒說完的話是什麽意思大家心知肚明。
薑韻在外面看的分明,女孩放在身側的手緊緊握著。
因為皮膚太過白皙,纖細的青筋也隱隱透了出來,裡面滿是掙扎,可腳下卻突然有了輕微的動作。
薑韻本就一直忍著,手握成拳克制著極大的怒意,看到這她再也忍不住。
她不願這個被自己放在心裡珍視的女孩承受這樣的侮辱,不該的,不能的,她想她一直乾乾淨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