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惜有些意外孟知槿突然坐過來,但也沒有排斥,答道:“六歲,剛上小學就被送去了。”
“算是早的了吧?”孟知槿問道。
程惜點了點頭,她繃了繃穿著芭蕾舞鞋的腳,笑了一下:“可能就是因為開始的太早了,所以結束的也比其他人早。”
十六歲那年程惜傷了腰,又不只是傷了腰。
說是命運弄人也好,父親的孽回饋到孩子身上也罷。內憂外患,兩方夾擊著,她所有的夢想都被強行扳到了另一條軌道上,成了依附在別人屋簷下的累贅。
少女的不甘跟陰鬱埋在笑容裡,在鏡子裡看的一清二楚。
孟知槿伸過手去幫程惜別了一下垂在臉側的碎發,轉移話題的問道:“怎麽會想演戲呢?”
“如果我說我覺得好玩,你會覺得我太對不起這個職業了嗎?”程惜實話實說,又有些緊張。
向來不在乎旁人眼光的她,不知怎麽的有點在意此刻坐在自己身邊的這個人的看法。
只是漂亮話她始終學不會,說不出來,就這樣等待這個人對自己的審判。
沒有等待多久,程惜看到孟知槿在鏡子裡對她搖了搖頭:“如果是你的話,不會。”
程惜兀的就笑了。
不止是聽到了她的否認,還聽到了這個人的偏愛。
她喜歡被人偏愛著。
頓了一頓,程惜又補充道:“其實也不單純是好玩,我還想多賺點錢,早點吐口氣。”
年少青澀,話語裡也遮不住情緒。
孟知槿看得出來程惜有怨懟的人,抬手放在了她的頭上:“好好演,不要浮躁,你很有天分,將來有一天一定會大火的。”
那時候孟知槿的手比現在還要涼,卻在揉過長發的時候攢出一點溫熱。
而這一點點的溫熱就像是冬日行走的旅人碰到的篝火,足以溫暖她寒冷的身體。
程惜第一次有了點含蓄,低著頭打趣兒道:“我還以為孟老師要我戒驕戒躁呢。”
“你不用戒驕,你可以驕傲。”孟知槿卻道。
這人的聲音透著一種平靜,卻又像是滴落進潭水中的水滴,隻一滴,就掀起了大片的漣漪。
程惜比剛才更濃烈的感受到了別人給她的偏袒,猝不及防的就聽到了心臟咚咚跳動的聲音。
就像是心動。
……
跟余桐和許常言差不多,兩個人的題也是彼此的小事摻雜著一些生活娛樂的問題。
倒計時給人的神經安上了一個不斷收緊的泵,隨著導演的問題,回憶的門鎖也隨著被人撬開。
那些記憶滿滿當當的堆著,好像誰都沒有忘記。
“最後一題,請孟老師觀看下面視頻。”導演說著,就點開了準備好的視頻。
那是一個看起來金碧輝煌的典禮,後面大屏幕上字被做了馬賽克處理,但憑借著下方兩排四人的實時轉播,也能讓人分辨這出應該是哪一次的頒獎典禮畫面。
程惜在畫面的左下角,緋紅的唇配著卷曲如墨的長發,大開的氣場讓人的目光想挪都挪不開。
“哇,程惜姐好漂亮啊。”
“這是哪次頒獎吧?”
“那邊那個是陳老師嗎?”
……
視頻播放著,一旁觀眾席上的其他人對這個畫面討論了起來。
程惜就這樣坐在一旁看著畫面裡的自己,方才還含著笑意眸光沉了下去。
還不等大家多討論什麽,導演便提問道:“提問,這是程老師第幾次參加玉獎頒獎典禮,獲得的提名是什麽!”
“第二次。”孟知槿答道。
“那一次她提名了最佳女主角。”
第46章
所有的美夢在崩塌前都會有一段夢魘悲傷,痛苦,狼狽至極。
它吞噬了人們在這段夢裡的所有負面情緒讓人們抱著永遠都不再想起的念頭把它們封存。
而此刻被暫停鍵暫停的畫面就像是一把鐵質的扳手,毫不留情的將這用釘子釘死封存的木棺撬了開來。
玉獎過後《白晝》又在國內狂瀾各項大獎。
程惜在面對榮譽加持的同時還有許多過去的她不曾想象過的東西朝她湧來。
饒是當時年紀小,少不經事也根本沒有見過這個世界對她的惡意。
程惜不知所措,甚至氣急敗壞的跟這些人理論可這些人哪裡會聽她的解釋,聽到對方給了自己眼神回應,跳的就更歡了。
幸好還有孟知槿在。
她像是一座牆,從程惜世界豎起,幫她阻擋著外界的不友善像是狂風吹不過的安全地帶,夜晚陽台的依偎,就足以令她不去在意。
程惜第一次覺得她對孟知槿並不是那麽的讚同理解是在她決定要接下《被遺忘的少女》時。
那天她剛剛跑完通告回家,孟知槿早就做好了晚餐坐在座位上等著她。
“回來了來過來有個本子挺好的你要不要過來看看。”孟知槿說著就將身邊的一個本子遞給了程惜。
是《默》。
程惜站在孟知槿身邊看著第一頁被修改的內容說不上來那裡覺得不舒服了微微蹙了下眉:“我昨天不是跟姐姐說我想接《被遺忘的少女》了嗎?而且我記得姐姐你在這個本子裡的的角色是女一啊?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