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語氣,聽起來既像是懷疑,又像是,順著孟楚嫵的話往下說的、無關緊要的話。
孟楚嫵的右手撫過阿系的厚背,側首看向席小胭,“你能想象得出我黑發的模樣嗎?”
余光瞄到孟楚嫵在看她,席小胭卻沒有回視,而是抬首看向藍天中的潔白雲朵,她整個人像是定住了,一會兒之後,她忽然側身,對上孟楚嫵的目光,“能想象得出來,黑發的嫵姐姐,應該會比現在看上去溫柔很多。”
“那你的意思是,”孟楚嫵燦然一笑,“我現在不夠溫柔嗎?”
席小胭搖搖頭,“我更喜歡光芒四射、閃耀得如同太陽的嫵姐姐!”
她笑。她的笑散發出如同微風一般令人愜意和放松的氣息。
她的眼神總是這樣不含雜質,能叫人輕而易舉地對她所說的一切都信以為真。
“……”孟楚嫵收回目光,垂眸看向她懷裡的折耳貓,她將長腿蜷盤起來,“遇到胭胭之後,我好像變溫柔了很多。”
想必,這種轉變,席小胭已經察覺了。
不過她應該也知道,一個多月的時間不足夠了解一個人的方方面面。
“也許我說得不夠清楚,其實,不論是溫柔的嫵姐姐,還是閃耀的嫵姐姐,我都喜歡的,只要是嫵姐姐,關鍵是嫵姐姐。”
孟楚嫵輕輕眨了下眼睫,“我也喜歡你”滑到了她的舌尖,最終卻沒能說出口,而改成,“我在美發室門外遇到了薑恬洋。”
“哦!”席小胭平靜的眼波裡泛起輕微的漣漪,叫人猜不出,她這一聲“哦”之後所潛藏的具體情緒。
“我最終沒有染頭髮,一部分原因是碰巧遇到她被打斷了。”
“這麽說,你們之間一點發生了什麽事情吧?”
席小胭想起昨天午餐過後薑恬洋將那個文件袋拿給她時的模樣。
雖然她臉上並沒有任何不合適的表情,甚至連一句稱得上評判孟楚嫵那種行為的話都沒有,但她知道,對方的默然的神情在向她直白地傳達著“我還是覺得孟楚嫵配不上你”。
如果薑恬洋說出來,如果她直白地用言語評判孟楚嫵幾句,席小胭心裡反而會舒服一些,就是因為她什麽都不說便自以為是地否定了孟楚嫵的行為刺痛了她,畢竟,光憑網絡上的種種傳聞,她又能夠有多了解孟楚嫵呢?——
“我請她喝了一杯咖啡,聊了幾句,”孟楚嫵的話打斷了席小胭的思緒,“最後咖啡還沒來,她就走了。”
“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們話不投機?”
席小胭敏銳得令孟楚嫵吃驚。
她一定覺得自己依然對薑恬洋心有芥蒂吧。
“胭胭,我問你,假設昨天的那種情況發生在薑恬洋身上,你會將照片給她嗎?”
“……我大約會直接把照片藏好,或者直接毀掉。”
“她做了一件讓你難堪的事情,我可以這麽認為嗎?”
席小胭沉默。
孟楚嫵知道,她讚同她的說法。
“其實我的黑料——”不是——是渣A的。孟楚嫵頓了頓,“我的黑料本來就很多,就算再多這一件,也差不離,你不要太擔心。只是,為此惹得你被你姐姐,還有父母攻擊,我——對不起!”這些話本來昨晚就該說的,但直到現在她才有了契機。
“讓我難過的依舊是,當時我沒能維護好嫵姐姐!”
“我們別說這個了。”孟楚嫵抬頭,也看了看天空中的白雲,剛剛浮在她們正前方上空的那團又白又蓬松又高的雲,已經被風吹垮,“胭胭,你認識車洪萱嗎?”
“車洪萱?——”席小胭搖頭。
“那,你認識薑恬洋的姐姐嗎?”
“嫵姐姐怎麽問這個?”
“薑恬洋對我應該是有點誤會,現在,我必須找到車洪萱,這個誤會才能消解。”
“有點複雜的樣子,”席小胭也學孟楚嫵盤腿而坐,“以前我們來往,基本都止於學校,說起來——我是聽薑姐姐提起過她的姐姐,但嚴格說起來並不算認識。”
“你們不是很要好麽,怎麽?——”
“我家和她家,關系一直很微妙的——”席小胭覺得也沒什麽可隱瞞的,就乾脆兜底了,“近年來,我父親官居要職,在軍隊中,他一直壓薑姐姐大伯一籌;而薑姐姐的父親——嫵姐姐知不知道,她父親是我們鷺城的行政長官,他們兄弟倆一直找機會彈劾我父親,不過一直都沒成功過。”
“……還有這一層?!”
“所以,上次的騰雲劑事件,薑姐姐的可能性不大,那不排除是衝著我父親來的可能——”席小胭頓了頓,抬眸說,“如果非要細查下去,應該是可以查得到的,但我父親說,薑姐姐那天及時出現算是在挽回,她跟她父親他們應該持的是相反意見,要是逼得太緊徹查下去很可能會兩敗俱傷。你知道的,身居高位的人,哪個還沒有一點汙點呢?!除非有絕對獲勝的把握,不然打破平衡風險很高。”
“嫵姐姐抱歉,現在才跟你說這些。我也不喜歡被人欺負之後悶不吭聲,不喜歡對你有所隱瞞,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