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照雪幾乎要沉溺進去了。
明明知道都是做戲、明明沒有喝過一口酒,望著岑露白那雙泛著瀲灩漪光的烏眸,卻有種神思發鈍、醉意醺然的感覺。
她直覺不應該、慌亂、不安,可眼睛卻沒有辦法從岑露白的身上挪開,心臟也像被她的歌聲牽引住,完全不受控制地,隨著音階起落,徹底失序。
包廂裡笑語與跟唱聲不絕,薑照雪卻仿佛只聽得見岑露白那一聲聲過分動人的低語和自己胸腔裡那一下下過分劇烈的跳動聲。
她攥緊指節,試圖冷靜,岑露白一瞬不瞬地望著她。
終於,薑照雪像被什麽燙到了一樣,警醒過來,與身旁的沈奕說了一聲,顧不上失禮,起身快步地往包廂外走去。
幾乎是落荒而逃。
包廂外,新鮮的、流動的冷冽空氣拍面而來,薑照雪背靠牆站著,有喘過了一口氣的感覺。
岑露白靡靡的歌聲還在模模糊糊地傳出,薑照雪大腦發脹,心跳還在錯亂。
她無意識地抬腳遠離,順著指示牌,真的去了一趟洗手間,關上了隔間的門,對著門板發呆。
她在心底問自己,怎麽回事?
那幾個瞬間的強烈心動,還算不算在合理的好感范圍裡?
好感和真正的喜歡,邊界線到底在哪?
她有一點分不清自己的感覺了。
她給容稚發短信,問她:“你覺得普通的好感和真正的喜歡,區別是什麽?”
容稚隔了好幾分鍾才回她:“好感通常只是一瞬間的,很快上頭也很快下頭,而真正的喜歡是持久綿長,甚至與日俱增的?”
過分抽象,薑照雪追問:“還有其他的嗎?”頓了頓,她想到:“你是怎麽知道自己喜歡上了一個人的?”
容稚:“……”
“你不知道嗎?”
薑照雪是不知道。當初是明妍追的她,小心翼翼、百般討好地追了快一年,有一天她覺得心很軟,就答應了。
喜歡明妍、和明妍在一起,是太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事情。所以她不需要思考、也從來沒有這樣深入地思考過這個問題。
容稚沒等到她的回答,反過來追問:“不是,你無緣無故問我這個問題幹嘛呀?”
薑照雪眉頭一跳,被迫無中生友:“幫我一個朋友問問。”
“哪個朋友?”
“……”薑照雪放棄:“你好八卦。好了,我繼續看書了。”
容稚:“……”怎麽還倒打一耙了?
薑照雪退出聊天界面。
她頭腦亂糟糟的,依舊沒有確切的答案,但好歹好像冷靜下來了。
時間已經過去快十分鍾了,該回去了。
她揉了揉額頭,打開隔間的門出去。
一出去她就看見洗手台前站著一個高挑窈窕的身影,連洗手的動作都透著優雅迷人。
是岑露白。
薑照雪心臟一緊。
岑露白從鏡子裡看到她,側過身看她,微微就蹙眉:“怎麽了?臉色這麽差,不舒服嗎?”
她語帶關切,散去了唱歌時那迷惑人心的多情,又是一派霽月光風、不染塵埃的模樣。
薑照雪像被潑了一盆冷水,徹底冷靜了下來,甚至生出了一點冒犯了岑露白的難堪感。
她搖了搖頭,站在她身邊洗手,勉強牽出一抹笑應:“有一點點胃不消化,現在好多了。”
岑露白不放心:“要去醫院嗎?”
薑照雪搖頭:“沒事,沒那麽誇張。”她烘乾手,說:“走吧,我們先回包廂。”
說好要請客的人,沒道理開場不久就先走。
岑露白眼眸晦了晦,也沒勉強,應:“好。”
薑照雪轉身,走在岑露白的前面一點。
身旁的高跟鞋聲錯落有致,和它的主人一樣沉穩節製,薑照雪不敢細聽。
她望著地面上兩人堆疊在一起的倒影,再一次問自己:是不是過界了?
好感和真正的喜歡,邊界線到底在哪裡?
第28章 入戲太深。
夜裡,薑照雪再一次失眠,翻來覆去睡不著覺。離開了KTV那個空氣凝滯、光線昏暗,令人頭腦跟著發沉的場合,她試圖在這清靜的夜裡梳理自己對岑露白的感覺。
可怎麽想好像都很模棱兩可。
她確實對岑露白抱有好感,這個好感一直存在著,甚至與日俱增著。可平日裡,它一直沒有對她造成影響。
今晚的心動也確實是超標了。
但今晚那種情形,除非是鋼鐵直女,否則誰又能被岑露白用那張臉、那樣的眼神凝望著而不心動?她又不是木頭人。
就算是真正的演員,也難免會有入戲太深的時候吧?現在出戲了,冷靜了,是不是就算已經退回合理可控的范圍了?
薑照雪想不出所以然。
“嗚……”她在內心長歎一聲,把被子蓋到頭上,放棄思考了。
不管怎麽樣,先保持這樣吧。她給自己下了最後通牒。她怕本來真的沒什麽的事情,被她反覆思考,反而變成了一種心理暗示。
她說服自己,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什麽都沒察覺到過。
這麽下定決心,她果然好受多了,任由困意來襲,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