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翹楚的紋身就紋在胯骨旁邊。胯骨雖不算女人最隱蔽的部位,卻也相當私密。通常來說,如果某人能直接撫摸你的胯骨,那你跟這個某人的關系必定不同尋常。
然而那一天,在紋身店,她讓店主撫摸過它。
安排她躺下後,女人用細長的手幫她褪去衣褲。完成消毒,便開始在的她胯骨旁勾線,做影,修色……
整個過程中,女人都戴著口罩,只露出她那雙漂亮的眼睛安安靜靜地看著唐翹楚,或者說,看著她肌膚上即將綻放的花。
女人隔著橡膠手套觸碰著她,在臨近她最敏感、最隱私的地方慢慢移動……
卻不對她這個人傾注任何感情。只看著她身上的花。
尖銳的針尖刺破皮膚,帶來陣陣噬咬的疼,密密麻麻,時輕時重。
在這樣疼中,唐翹楚升起了一個奇怪的念頭。
那是她一生當中至今為止隻升起過一次的念頭,讓她好像站到了懸崖邊上,覺得恐懼,卻又覺得自由——
那個奇怪的念頭是:她想扯下女人的口罩,然後跟她接吻。
因為這樣,女人就會看向她了。
這件事情唐翹楚誰也沒有告訴過,因為對此她無法解釋。但是後來她又想,那不過是在一秒鍾裡閃過的一個念頭而已。
溫柔的,甜蜜的,被埋在黑暗裡的一秒鍾。當刺青店的女人用她那雙漂亮的眼睛認真地注視她時,纖長的手指在她胯骨間掠過,令她的心在那一個瞬間,被某種異樣整個攏住,讓她忘卻呼吸……
隱秘又深邃的一秒鍾,帶著電光火石。
……
分心地回憶著不曾存在的親密感受,再挖開她藏到深得自己都忘記了的的念頭,唐翹楚心猿意馬,恍惚又彷徨地地跟著齊臻坐到看台上。之後很久都說不出話,只是呆呆地看著身旁人。
看著她,心中充滿了疑問,無論是對糾纏、分裂,還是對溫柔、甜蜜。不理解為什麽那些感受和念頭會因為齊臻浮現出來,明明齊臻只是在甬道裡扶住了她的雙肩而已。只是這樣而已。
也是這時,發現自己手裡的提袋早就被齊臻分擔著提過了一個。剛才她問要不要幫她提,她便想也沒想就把點心遞給她。為什麽對這個人自己完全不會強迫症犯,去挑剔一些有的沒的,反倒是覺得這小孩怎麽這麽貼心可愛?
引起她困惑、讓她心中充滿了疑問的源頭,此刻卻並沒有看著她。只是自顧自打開菠蘿啤仰頭喝一口。喝完又一臉滿足朝向她,問了她一聲。得到許可後,齊臻乖順地拿過她的汽水幫她擰開,再回遞給她。
她知不知道,她有一種令人舒服到不自然的妥帖?
這妥帖是天生的?還是被誰培養出來。
“學姐……”被她觀察的人在這時終於企口,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在盯著我看?”
被這麽點破,唐翹楚心中一陣波瀾,但她表情仍裝得鎮定——
“我只是在想,這個小妹妹究竟什麽時候還我小說。”
“啊……”
“啊什麽啊,你根本還沒開始看,對吧?”
“……因為小說真的很難讀。所以如果是傳達一個故事,我一定會選擇影像類的。”
“那把書還我?”
“不要……”聲形焦急,“我、我會努力看的!”
於是又愉快起來,想自己真是惡趣味,怎麽就那麽喜歡看齊臻亂了陣腳的樣子。
“我都才知道你認識班……我是說任曉晴。”又聽她說。
美院藝術團今年也招收了不少會樂器的新生,但大多數精通的是鋼琴、吉他、架子鼓之類的西洋樂器,會民樂的只有一個,就是油畫系的任曉晴。她彈琵琶,任曉晴彈古箏,難得的是大家的技術都不錯,能搭得上彼此,加之任曉晴是葉城人,所以熟絡起來。
運動會那天,在操場,主動跟她打招呼的油畫系學妹就是任曉晴。小說也是托她轉交給齊臻。
“對啊。”唐翹楚答,“曉晴的古箏彈得很好。”
“但是她跟我說你的琵琶彈得更好……還說你們會在元旦晚會上合奏。”
“元旦晚會上不上,還不確定。”要看之後夠不夠時間排節目。不過既然都說到這裡,自然就想要確認——“如果到時候我要表演,你來看嗎?”
“當然!”眼神虔誠。
就像隻小狗。
“這個是什麽?”穿著小貓短袖衫的像小狗的家夥,突然對她打包帶回那份點心起了興趣。
“點心。”唐翹楚答,“還熱著,吃嗎?”
“可以嗎?”
“當然可以。”
打開食品袋,便見齊臻很是好奇地靠近往裡看。
“會不會有蘿卜糕?”
“有啊,”唐翹楚答,說著打開其中一個餐盒,叉出一份來遞給齊臻。
接過剛咬一口,齊臻就驚呼起來:
“是鹹的!”
“不然呢?”笑她,“第一次吃蘿卜糕?”
齊臻咬著點心點頭。“我有個朋友很喜歡吃這個,但是她說是說在甜品店吃,所以我一直以為它是甜的。”
唐翹楚想到什麽:“該不會是上次說喜歡《夢裡人》那位朋友?”
齊臻嚇了嚇,但還是答,“是。”
“葉美的?”
齊臻似乎在猶豫什麽,回避她的眼光不敢看她:“……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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