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會找不著奔處。”
“哈哈哈!”
可是,她對“找不著奔處”這幾個字其實很有感觸。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是能看見未來飄蕩的自己,不知居所,也不知明天所在。
母親最害怕的,無非是她走上這樣的路。
她卻一意孤行。
“可是我覺得你會喜歡那裡。”雕塑說,“我也想看看你跟那樣的地方相遇,會發生什麽。本來你的畫……我就不討厭。”
這算是很高的評價了。從一個價值觀畸形對女性有惡意的直男癌嘴裡說出來。
“對了,聽說你被魔女玩弄了?”
大概知道魔女指誰,齊臻皺眉,“沒有這回事……另外怎麽這流言你都知道……”
“我為什麽不知道?大家都知道好不好?你知道美院有多少人每天沒事就盯著bbs的八卦?我有多少炮友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他們知道。”
“……”
“所以你跟唐翹楚怎麽回事?”
“……就是普通朋友。”
“真的假的?”雕塑一眼看出齊臻不開心,“是不是你有心,她無意?但她又喜歡你的畫,還把你捐的畫買走了?”
“……”
“喜歡我可以理解,但是我雖然不討厭你的畫,卻不覺得它現在值得誰去買。”
“……我畫得很醜嗎?”
“不醜,但它才剛出生。”雕塑醉醺醺,“像個小嬰孩,又像蛋糕上面那層奶油,輕柔甜膩,飄飄然的。你說你看《替罪羊》會哭,也是出於同情,而非感同身受,對不對?”
齊臻皺起眉頭:“所以你想說什麽,師兄?”
“我想說你像個快樂的小公主,經歷得還不夠,東西也還沒有成熟。你很有天賦,可以畫得更好,更沉,可以穿越幽暗,涅槃重生……”
“文章憎命達,藝術總是離不開痛苦的。你應該是個沒怎麽遇到過真正苦難的小孩,我該祝你以後繼續平安順遂,還是畫得更好呢?”
齊臻想也不想:“祝我畫得更好。”
“哈哈哈……”雕塑笑起來,“瘋子。”
笑完,男人舉起酒杯:“那我祝你雖不完全平安,仍能內心順遂,然後畫得更好,行嗎?”
齊臻也舉杯:“謝謝。”
“不過魔女……應該也算你的不順遂了吧……”喝一口酒,男人又說,“她那樣的人不管玩得再大,最終都會嫁個門當戶對的男人歲月靜好的。你怎麽招惹上她?而且我明明記得你有男朋友的,就是國畫的那個,像新疆人那個……哦,對,高馳。”
正要反駁高馳不是她男朋友,雕塑就在她面前接起電話。
男人一邊喝酒,一邊對著電話那頭醉言醉語,“我怎麽膽小了?你今天敢來,老子就敢娶你!”
“渣男。”雕塑掛電話後,忍不住評價。“做不到的事就別說謊。”
“誰說我做不到呢?只是你信不信,她不會來的。但是我還是會等她……”雕塑說著喝一口酒,“人真傻,總是會去等那些不會出現的人。”
之後雕塑被人拉走繼續喝酒。齊臻也和其他人喝了一些。經過一年的鍛煉,她的酒量好了許多——從一杯倒變成了兩杯倒。
醉倒後,齊臻趴在飯桌上做了個夢,夢見唐翹楚。
在夢裡,唐翹楚不知為何搬去了挪威,住在一片森林裡。就像那本有名的小說,或者說甲殼蟲樂隊以及後來伍佰寫下的那些有名的歌一樣。在一片挪威的森林裡。
可是,夢的開始,森林裡並沒有唐翹楚,只有齊臻獨自一個人。天氣突然雨,她淋得一身狼狽。又餓又冷不能再堅持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了一棟老舊的、灰暗的城堡。
穿過陰暗的園林,齊臻推開厚重潮濕的門。經過長長的灰色走廊,齊臻聽到孩童的笑鬧聲。跟著那聲音到長廊盡頭,一轉角,眼前突然出現了彩色。
這是個金碧輝煌的客廳,紅色絲絨地毯上繡著細膩的藤蔓,壁爐中篝火明亮,旁邊趴著一隻牧羊犬。不知道為什麽,齊臻就是知道它叫彼得。
像熟悉彼得一樣,熟悉眼前的一切,。叫得出正在奔跑的小孩的名字,也找得到浴室的位置,輕車熟路地就摸了進去,好像這是她的另一個家。
熟悉地開燈,熟悉地接水,熟悉地脫掉衣服坐進浴缸,熟悉地把身體在熱水中縮成一團,抱緊自己。
然後,有人推門進來。
是她熟悉的,總是美麗高貴的唐翹楚。
對眼前發生的一切,唐翹楚似乎也習以為常。“笨蛋。”唐翹楚念叨她,打開花灑,在溫熱的淋浴中幫齊臻一點點理開濕發。
等把齊臻洗乾淨,又任她一個人在浴室裡玩了許久,唐翹楚才又來叫她該出來了,因為晚餐就要做好了。
齊臻戀戀不舍地離開浴缸,唐翹楚習以為常地叫她過去,幫她吹乾頭髮,然後帶她坐到壁爐旁放滿了豐盛食物的長桌上。
隨後,齊臻開始一邊吃晚餐,一邊看唐翹楚在客廳裡和孩子們以及彼得玩耍。那些或眉眼,或鼻梁,或唇角像她的小孩子,有女孩,也有男孩。他們又鬧又笑地在母親面前爭寵,就連彼得也時不時蹭到唐翹楚面前,要她摸頭。
她溫柔地摸它。
“我們今晚就走,好嗎?。”
就在這個時候,唐翹楚突然轉頭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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